第六十一章：暗流蚀堤，诡谋初显
玄朝噬运元年，二月末。大江北岸，寒意未消，肃杀之气却已凝如实质。
影煞呈报的江南情报，在第一时间便通过暗影卫的特殊渠道，跨越千里，呈递至深居诡帝宫的李璟案头。
诡帝宫深处，并非金碧辉煌的殿宇，而是一处幽暗深邃，唯有国运黑龙虚影在穹顶缓缓游弋的广阔空间。李璟端坐于一张由万年幽冥玉髓雕琢而成的帝座之上，周身气息与整个玄朝的国运隐隐共鸣，呼吸之间，仿佛有无数细微的黑色符文在虚空中生灭。
他缓缓睁开眼，眸底深处似有两条微缩的黑龙盘旋，吞噬着一切光线。拿起那枚记载着江南变局的玉简，神念扫过。
“御驾亲征？元婴后期？幽冥教？万妖谷？”李璟低声自语，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没有丝毫意外，只有一种“鱼儿终于入网”的玩味。
“玄天门急了，试图以势压人。幽冥教……是看中了这即将产生的滔天死气与怨魂？万妖谷……莫非这大江之下，还有什么吸引它们的东西？”他指尖轻轻敲击着帝座扶手，发出沉闷的叩击声，在幽静的空间中回荡。
“传令影煞，”李璟的声音直接透过国运网络，跨越空间，响彻在北岸帅帐中影煞的识海，“准第二方案，加大探查力度。另，命‘诡匠司’将新研制的‘蚀灵水雷’秘密运往前线。告诉陈枭，启动‘暗桩’，朕要在南胤皇帝抵达镇江府三日内，知晓其一切起居细节与护卫布防。”
“谨遵陛下法旨！”影煞在帅帐中躬身领命，神色更加肃穆。
命令下达，庞大的战争机器更加高效地运转起来。
当夜，月黑风高，江雾浓重。
数十道如同鬼魅般的身影，悄无声息地没入冰冷刺骨的江水之中。他们皆是精挑细选的诡道修士或经秘法改造的玄甲死士，精通水遁、隐匿与破坏。每人身上都携带着能隔绝神识探查的符箓以及“诡匠司”特制的工具和炸药。
他们的任务，不仅仅是探查水文和灵脉，更是要在关键节点布下“蚀灵水雷”。这种水雷并非依靠物理爆炸杀伤，而是能在被触发或远程控制后，瞬间释放出侵蚀灵力、污浊法宝的诡异能量，对修士和战舰的威胁极大。
与此同时，数名修炼了“化影秘术”的暗影卫精锐，如同真正的影子，贴着江面，借助雾气与夜色的掩护，向对岸飘去。他们的目标是渗透进南胤沿江的哨站乃至镇江府，与早已潜伏的“暗桩”取得联系，获取核心情报。
江面之上，南胤的水师战舰依旧在巡弋，船上的灯火在浓雾中如同点点鬼火。一些修为不俗的修士悬浮在半空，神识如同无形的网，一遍遍扫过江面。然而，诡道秘法最擅长的便是隐匿与欺诈，在有心算无心之下，大部分的潜入者都成功避开了最初的侦查。
……
大江南岸，镇江府。
此城乃南胤王朝抵御北玄的最重要屏障，城墙高厚，依山傍水，城防体系经过玄天门阵法师的加固，灵光隐隐，固若金汤。如今皇帝御驾亲征，更是让此地成为了南胤事实上的政治军事中心。
行宫设在原镇守使府邸，虽不及京城皇宫奢华，但也守卫森严，五步一岗，十步一哨，更有修士以神识交织成无形的警戒网。
行宫书房内，南胤新朝皇帝赵桓，一位年约三旬，面容带着几分儒雅，但眉宇间凝聚着化不开忧愁的男子，正与几位心腹重臣及玄天门的代表商议军情。
“陛下，北玄魔军残忍暴虐，天风郡数十万军民惨遭屠戮，此乃人神共愤之举！如今陈兵江北，其渡江南侵之心，昭然若揭！”一位老臣愤慨道。
赵桓叹了口气，揉了揉眉心：“朕已知晓。只是北玄势大，其邪法诡异，连……连仙师们都一时难以克制。如今虽有大江天险，但朕心中实在难安。”他的目光投向一旁那位身着玄天门道袍，气质出尘的中年修士——玄天门此次增援的领头者，元婴后期大修士，青阳真人。
青阳真人面容淡漠，拂尘轻摆，开口道：“陛下不必过虑。北玄邪帝所修，不过是窃取国运、戕害生灵的左道旁门，虽一时得势，却难登大雅之堂，更不为天道所容。我玄天门已增派三百弟子前来助阵，更有诸位同门正在布设‘九霄御雷仙阵’，一旦北玄敢于强渡，定叫其灰飞烟灭。大江天险，配合我仙门大阵，北玄魔军插翅难渡。”
他语气中带着仙门特有的高傲与自信，仿佛在陈述一个既定的事实。
另一位身着黑袍，气息阴冷的官员却开口道：“青阳真人所言甚是。不过，据我方秘探回报，北玄似乎并未急于打造大量渡船，反而在江岸频繁进行一些诡异的仪式，其军中邪修活动频繁。下官担心，彼等或会施展某些邪法，规避水战。”
此人乃是南胤监察司的指挥使，专司情报，对北玄的诡道手段更为忌惮。
青阳真人微微蹙眉，似乎对有人质疑仙门能力有些不悦，但依旧保持风度：“邪法终究是邪法，在煌煌天道与仙门正法面前，不过是镜花水月。监察司密切监视即可，若有异动，我玄天门弟子自会出手荡魔。”
会议在一种表面信心十足，内里却各怀心思的氛围中结束。
赵桓回到寝殿，屏退左右，独自站在窗前，望着北方漆黑的夜空，脸上写满了疲惫与忧虑。他这个皇帝，不过是玄天门扶持的傀儡，面对北玄那个从尸山血海中杀出来的“诡帝”，他感到一种发自骨髓的无力。仙师的保证，并不能完全驱散他心中的阴霾。
他不知道的是，就在他窗外不远处的阴影里，一道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的虚影，正静静地“注视”着他，将他的一举一动，甚至那声微不可闻的叹息，都记录了下来。
……
江北，玄朝大营。
首批潜入江底的诡道修士陆续返回，带来了宝贵的情报。
“都督，江底情况复杂，南胤布设了大量‘沉江铁索’和‘水底荆棘’，并附着警戒符文。但在三处水流湍急的暗礁区，符文力量相对薄弱，且靠近江底灵脉支流。属下等已在此三处秘密布设了二十七枚‘蚀灵水雷’。”一名浑身湿透，脸色有些苍白的水鬼修士汇报着，显然在水底活动消耗巨大。
另一名负责探查灵脉的修士补充道：“江底主灵脉被玄天门以阵法护住，难以直接破坏。但其几条支流节点，防御相对松懈。若同时引爆‘蚀灵水雷’，虽不能断绝主脉，但足以引起局部灵力紊乱，制造出大片灵力真空区，持续约一炷香时间。在此区域内，修士神识受限，法宝威力大减，敌方依托灵脉的防御阵法也会出现短暂失效。”
影煞看着标注好的水文图与灵脉节点图，眼中寒光一闪：“做得好。一炷香……足够了。”
这时，一道虚影从帐外渗入，凝聚成一名暗影卫，单膝跪地：“都督，江南暗桩传回消息。已确认南胤皇帝赵桓行宫布防图、日常活动规律。其贴身护卫由两名金丹后期修士和两百御林军精锐组成。玄天门青阳真人及其主要弟子，驻扎在城东玄天观，与行宫相距三里，反应需时。”
“另外，”暗影卫顿了顿，声音压低，“暗桩确认，幽冥教的一名‘引魂使’已秘密抵达镇江府，目前潜伏在城西乱葬岗一带。万妖谷的一名‘化形大妖’则出现在下游五十里处的芦苇荡中，目的不明，但其气息与江中水族有关。”
影煞点了点头，将所有信息在脑中整合。南胤皇帝是个不错的目标，但并非首要。当前关键，是突破大江防线。
“传令，‘蚀灵水雷’进入待激发状态。命令各部，做好渡江准备，时机一到，立刻发动总攻！”
“命令诡道院，在预定渡江点，开始布置‘迷魂瘴’与‘幻形阵’，进一步干扰敌军视线。”
“通知后方，‘血蝠飞舟’部队前移，准备提供空中压制。”
一条条命令有条不紊地发出，战争的齿轮已经咬合，只待那最后一道指令。
而在诡帝宫中，李璟通过国运感知着前线的细微变化，手指在虚空中轻轻一点，一缕精纯的诡元隔空注入到北岸军阵上空那面吞噬了天风郡数十万生灵的黑色军旗中。
军旗无风自动，表面浮现出痛苦扭曲的面孔虚影，散发出的煞气几乎凝结成实质。
“还不够……”李璟喃喃自语，“还需一场盛大的血祭，来为朕的黑龙……开道。”
他的目光，似乎已经穿透了空间，落在了那条奔腾的大江，以及江南那片即将被战火与诡谋覆盖的土地上。
（第六十一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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