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三章 拜谢“恩慈”,暗潮汹涌
顾危“艰难”回归宗门的消息,如同在看似平静的湖面投下了一块巨石,激起的涟漪迅速扩散至宗门的每一个角落。而他回归后所做的第一件事,更是让所有关注此事的人瞠目结舌,心思各异。
他没有回到那处偏僻、破败的居所,也没有第一时间去执法堂禀报遇袭之事,而是径直来到了掌门主峰之下,求见掌门与掌门夫人。
此举,在外人看来,无异于羊入虎口,自寻死路。亦或是……走投无路下的愚蠢讨好?
掌门大殿,庄严肃穆,灵气氤氲。高座之上,玄诚子神色平和,目光深邃,仿佛能洞悉万物,却又不见底。其身侧,穆挽情端坐,凤目含威,仪态雍容,只是那保养得宜的指尖,在宽大衣袖的遮掩下,微微蜷紧。
顾危步入大殿,步履看似虚浮,脸色苍白,气息也刻意维持在筑基初期左右,紊乱而微弱,一副重伤未愈、根基受损的模样。他走到殿中,依足礼数,深深一揖,声音带着刻意压制的沙哑与“激动”:
“不肖弟子顾危,拜见掌门,拜见……夫人。” 这一声夫人,他唤得毫无波澜,却让穆挽情眼底的寒意更盛一分。
玄诚子微微颔首,语气听不出喜怒:“起来回话。听闻你此次外出,遭遇了些许波折?”
“回掌门,”顾危起身,依旧微垂着头,姿态放得极低,“弟子奉夫人之命,前往幽寂沼泽寻觅修复经脉的灵药,幸得天佑,虽几经生死,终是侥幸寻得一线机缘,得以……稍稍修复了些许受损的经脉,恢复了些微修为。”
他话语中,将“夫人之命”和“侥幸生还”咬得稍重,却又恰到好处地流露出一种“劫后余生”的“庆幸”与对“赐予机缘”的“感激”。
穆挽情嘴角扯出一抹堪称完美的慈和笑容,声音温婉,却带着无形的压力:“危儿能平安归来,便是最大的幸事。修为得以恢复些许,更是意外之喜。看来那沼泽之地,虽险恶,却也暗藏机缘,不枉我一番苦心,为你寻得此线希望。”
她将“苦心”和“希望”轻轻点出,将自己摘得干干净净,仿佛一切真的只是一场充满风险的“慈母试炼”。
顾危心中冷笑,面上却适时地露出几分“孺慕”与“感激”:“夫人苦心,弟子……感激不尽。若非夫人安排赵、钱二位师兄护送,弟子恐怕早已命丧妖兽之口。只是……”他语气转为“沉痛”与“后怕”,“沼泽深处凶险异常,我等遭遇强大妖兽袭击,二位师兄为护我周全,不幸……罹难了。”
他将赵乾、钱禄之死,轻飘飘地推给了“强大妖兽”,眼神“诚恳”地看向穆挽情,仿佛在为自己的“无能”和“连累”同门而“自责”。
穆挽情袖中的手指捏得发白,脸上笑容不变,甚至带上了一丝恰到好处的哀戚:“唉,可惜了那两个好孩子。宗门定会厚恤其家族。危儿你能活着回来,便是对他们最大的告慰了。”
两人言语往来,看似母慈子孝,关切备至,实则刀光剑影,句句机锋。一个扮演着“侥幸归来、感恩戴德”的幸运儿,一个维持着“慈母心肠、痛失臂助”的端庄主母。
高座上的玄诚子,始终沉默地看着,目光在顾危身上停留片刻,又扫过穆挽情,最终淡淡开口:“既已归来,便好生休养。修为恢复乃是好事,当勤加修炼,莫要再辜负……夫人的期望。”他话语微顿,意味深长。
“弟子谨遵掌门教诲!”顾危再次躬身,姿态恭顺。
“嗯,”玄诚子挥了挥手,“下去吧。”
“弟子告退。”顾危行礼,缓缓退出大殿,自始至终,未曾显露半分逾越,也未曾流露出任何属于前世魔尊的桀骜与冰冷,将一个“劫后余生、敬畏惶恐”的弟子形象,演绎得淋漓尽致。
直到顾危的身影彻底消失在殿外,穆挽情脸上的笑容才瞬间收敛,化为一片冰寒,她猛地看向玄诚子:“夫君,此子……”
玄诚子抬手,止住了她的话头,目光依旧望着殿门方向,深邃难测:“经脉确有所恢复,修为……筑基初期,倒也合理。只是……”
他顿了顿,语气平淡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此子身上,似乎多了些东西。是死气?还是……别的什么?有趣。”
穆挽情闻言,心头更沉。连凌涯都觉得“有趣”,这绝非好事。顾危的归来,就像一颗投入死水的石子,不仅未能沉底,反而激起了她无法掌控的涟漪。
而退出大殿的顾危,在无人看到的角落,缓缓挺直了原本微驼的背脊,苍白的脸上,那伪装的虚弱与惶恐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深不见底的冰寒与讥诮。
拜谢“恩慈”?
这不过是一场戏的开幕。
他倒要看看,接下来,这出戏,谁才能唱到最后。
他目光扫过云雾缭绕的宗门,感受着暗处无数道或好奇、或忌惮、或恶意的目光,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宗门小比,他很是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