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的晚餐后,斯莱特林公共休息室的炉火噼啪作响,散发着温暖的光。
德拉科、布雷斯和西奥多就围坐在霍恩佩斯身边,气氛却不像炉火那般轻松。
“说真的,一周禁闭。”德拉科皱着眉头,脸上写满了不赞同和担忧。
“就因为你想救那个格诺赫拉斯,而后被格兰芬多的那个冒失鬼撞了下去?这惩罚分明根本不公平,要我说,你就应该让我爸爸给斯内普教授写信……”
“德拉科,”霍恩佩斯平静地打断了他,黑眸在炉火的映照下显得格外深邃。
“教授的决定有他的道理。在课堂上发生意外,作为院长,他必须做出处理。一周禁闭,比起可能发生的严重后果,已经算很轻了。”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而且,我不认为卢修斯叔叔介入是明智之举。”
布雷斯依旧懒洋洋地靠在沙发扶手上,嘴角勾着一丝玩味的笑。
“哦?我倒是好奇,斯内普教授的禁闭都会做些什么?不会是让你清理那些黏糊糊的魔药材料罐子吧?”说着,他还做了个夸张的嫌恶表情。
西奥多则安静地翻着膝上的一本古籍,头也不抬地淡淡说道:“总比和巨怪搏斗强。”
德拉科撇了撇嘴,显然对朋友们的反应不太满意,但他也知道霍恩佩斯一旦决定的事情,就很难再改变。
而且他内心深处对斯内普教授存着敬畏,并不真的敢轻易用父亲去施压。
“好吧好吧,”他嘟囔着,“但如果斯内普教授太过分,你一定要告诉我。我是说……至少我可以帮你准备点提神剂什么的,我妈妈寄来了一些。”
霍恩佩斯微微颔首:“谢谢,德拉科。我会的。”
然后,他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指针即将指向八点。
“时间差不多了,我该去了。”说着,他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长袍。
德拉科看着他,灰眼睛里依旧带着点不放心:“小心点,霍恩佩斯。我是说……斯内普教授他……”
一时间,他似乎想不出合适的词来形容那种既敬畏又有点害怕的感觉。
“我知道。”霍恩佩斯给了他一个安抚的眼神,然后就转身走向公共休息室的出口,融入了地窖走廊更深处的阴影之中。
第一天——周六晚
站在那扇熟悉的栎木门前,美杜莎雕像似乎瞥了他一眼,就懒洋洋地让开了通路。
见此,霍恩佩斯最终深吸一口气,敲响了门。
“进来。”斯内普低沉丝滑的声音从里面传来,听不出情绪。
霍恩佩斯推门而入。
阴冷、昏暗的魔药办公室景象,与他记忆中的想象几乎别无二致。
各种浸泡着古怪材料的玻璃罐,在壁炉火光和蜡烛的映照下反射出幽光,空气里弥漫着复杂的魔药气息。
斯内普正坐在办公桌后,批改着一摞作业,羽毛笔尖划过羊皮纸,发出沙沙的声响。
他甚至没有抬头,只是用笔尖指了指办公室角落一张较小的工作台。
“那里有一筐非洲树蛇的皮,需要逆着鳞片方向刮净所有残留的筋膜和黏液,工具都在抽屉里。但愿你在完成前不要发出无谓的噪音打扰我,雷昂勒先生。”
他的语气公事公办,冰冷得如同地窖的石壁。
“是,教授。”霍恩佩斯低声应道,并缓步走到工作台前。
筐里的非洲树蛇皮冰凉滑腻,带着一股腥气。
逆鳞刮拭的工作极其繁琐,需要极大的耐心和精准的手法。
霍恩佩斯沉下心来,拿起工具,开始专注地工作。
然后,他很快就发现,这工作虽然无聊,但却能让他平静下来。
顿时,办公室里只剩下羽毛笔的沙沙声,壁炉火苗的噼啪声,以及他手中工具刮过蛇皮的细微声响。
时间悄然流逝。斯内普似乎完全沉浸在了他的批改工作中,仿佛霍恩佩斯不存在一般。
只是偶尔,他会停下笔,走到一个慢火煨着的坩埚旁加入一些材料,或者搅拌几下,但目光从未投向霍恩佩斯的方向。
直到墙上的挂钟指向十点,斯内普才终于抬起头,放下羽毛笔。
他无声地走到霍恩佩斯身边,拿起一片处理好的蛇皮,对着灯光仔细检查。
霍恩佩斯停下了动作,并安静地等待评价。
“勉强……合格。”斯内普最终冷哼一声,将蛇皮丢回筐里。
“看来雷昂勒先生昂贵的手指,除了握着魔杖用精准的咒语帮助同学解除危险之外,还能进行一些更为精细的操作。明天继续,同样的时间。现在,你可以离开了。”他的话语依旧犀利。
“晚安,教授。”霍恩佩斯将工具收好,微微颔首,并安静地退出了办公室。
随着门在他的身后关上,第一天的禁闭就此结束,平静而枯燥。
第二天——周日晚
周日的夜晚,霍格沃茨城堡比平日更为宁静。当霍恩佩斯再次敲响那扇栎木门时,心情已然比昨日平静了许多。
“进来。”斯内普的声音依旧毫无波澜。
办公室内的景象与昨晚无异,只是空气中弥漫的魔药气味似乎略有不同,多了一丝苦涩的草药味。
斯内普依旧伏案工作,头也不抬地指示:“今晚处理那筐姜根,研磨成粉,要求极致细腻,无任何粗颗粒。工具在工作台上。”
“是,教授。”霍恩佩斯走到工作台前,发现那筐姜根已经放在那里了。
比起滑腻的蛇皮,干燥的姜根似乎友好了些,但研磨工作同样考验耐心和腕力。
规律的研磨声很快响起,霍恩佩斯全神贯注,力求达到斯内普那苛刻的标准。
时间在沉默中流逝,只有研钵与捣杵的摩擦声、羽毛笔的沙沙声,以及壁炉的噼啪声作伴。
不知过了多久,斯内普的声音忽然打破了寂静,问题来得突兀,语气却状似随意的问道:“你似乎对处理魔法材料并不陌生。”
霍恩佩斯动作未停,谨慎回答:“家里种着很多魔法植物,我父亲的书房也有很多类似的书籍,我因为感兴趣,看过不少。”
“嗯。”斯内普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鼻音,似乎从书架上取下了什么,传来书页翻动的声音,“兴趣是好事。但纸上谈兵与亲手操作是两回事。”
精准的咒语或许能救急,”他顿了顿,声音似乎低沉了一分,“但魔药的炼制,更依赖于日积月累的、那种毫无取巧可言的基本功,我希望你能明白其中的区别。”
霍恩佩斯研磨的动作微微放缓。
斯内普的话听起来像是教授对学生的普遍告诫,但那个关于“咒语救急”的短暂停顿,却还是让他感觉到了对方的话语似乎另有所指,像是在隐晦地评价他飞行课上的行为。
“我会谨记实践与基本功的重要性,教授。”他回答道。
“记住就好。继续。”斯内普的声音恢复了之前的冷淡,并不再言语。
接下来的时间,就仿佛再次被沉默填满。
当十点的钟声敲响时,斯内普走过来,用手指捻起一点姜粉,在指尖搓揉,又对着灯光仔细观察。
“还是粗糙了,力度不均匀,研磨时间也不足。”只听他冷冷的评价,弹掉指尖的粉末,“明天继续练习。现在,离开。”
“晚安,教授。”霍恩佩斯平静地接受批评,并清理好工具后离开。
其实教授说的没错,力度不够是之一,主要还是时间的问题,只有两个小时的禁闭时间,确实太短了。
只是在走之前,他还是注意到了,不久前被斯内普教授取下的书是《亚洲稀有药用植物特性》。
第三天——周一晚
周一的课程结束后,霍恩佩斯依旧准时的出现在了地窖。
经历了白天的魔药课,晚上的禁闭似乎也成了另一种形式的延续。
今晚的任务是处理瞌睡豆,需要极其精准地切片,以榨取最大效力的汁液。
而且,斯内普教授今晚的情绪似乎不佳。
他批改作业的速度快得惊人,羽毛笔划过羊皮纸的力道透着一股烦躁,偶尔还会极其轻微地咂一下嘴,显然对羊皮纸上呈现的“巨怪智商”感到极度不耐。
这时候,霍恩佩斯只能更加小心地操控着银质小刀。
就在他切到第三颗豆子的时候,斯内普教授猛地将羽毛笔拍在桌上,发出一声闷响。
“我假设,即使是巨怪,在经过示范后也能勉强分辨出瞌睡豆和膨胀豆!”他对着羊皮纸低吼,声音压抑着怒火。
见此,霍恩佩斯停下了动作,屏息凝神。
斯内普深吸一口气,揉了揉眉心,猛地站起身,黑袍因他突兀的动作而剧烈摆动。
他开始在有限的办公室空间内踱步,像一头被困住的、焦躁的黑豹。
他的目光几次扫过霍恩佩斯,最终定格在他手中的刀和瞌睡豆上。
看了片刻,他忽然大步走过来,声音依旧低沉,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指令性。
“手腕!角度再向下倾斜十五度!你现在的切入角度完全错误,根本就是在浪费材料!”
霍恩佩斯立刻依言调整手腕。
他原本的手法其实并无大错,是基于书本知识和自己的理解,但斯内普指出的角度确实更为刁钻精准,也能确保其中的汁液几乎毫无损耗。
“速度放慢!瞌睡豆的结构很微妙,追求的是精准,而非速度!你以为这是在切南瓜吗?”
斯内普就站在他身边看着,黑袍带来的阴影几乎将霍恩佩斯完全笼罩,那股混合着魔药与独特清苦气息的味道似乎更加清晰了。
只是微微的愣神,霍恩佩斯就放缓了动作,并全神贯注地感受着刀刃切入的角度和力度。
在这种高压注视下,他反而更加沉静,很快就掌握了斯内普所要求的技巧,动作也变得流畅而精准。
过了一会儿,斯内普似乎满意了,或者说,他的烦躁稍微平息了一些。
然后,他转身走回办公桌前,但没有立刻坐下。
“看来雷昂勒先生并非那么的无可救药。”他评论道,语气听起来像是讽刺,但又似乎夹杂着一丝极淡的、近乎认可的意味。
接下来的时间,办公室里再次恢复了沉默,但气氛却似乎比之前缓和了些许。
也不知时间过去了多久,霍恩佩斯忽然就开口打破了这短暂的宁静。
“教授,如果先将瞌睡豆在特定的月光苔藓溶液里浸泡片刻,是否更能激发出它的镇静效力?”
“我在一本,额……比较偏门的手札里看到过类似的记载。”他谨慎的并没有提及手札的来源。
闻言,斯内普批改作业的笔顿住了。
他抬起头,漆黑的眼眸锐利地看向霍恩佩斯,似乎在评估这个提议的荒谬性与价值。
沉默了几秒,他才缓缓开口,语气听不出喜怒。
“月光苔藓?非传统,但并非全无道理。其冷性或许能中和瞌睡豆某些躁动的特性。”
“不过,浸泡时间与溶液浓度的配比需要极其精确,失之毫厘,效果便会谬以千里,甚至产生毒性。”
“以你目前……的水平,就先暂时不要尝试这种取巧的方法了。”
这并非断然否定,反而像是一种谨慎的、带有指导性的回应。
霍恩佩斯微微颔首:“我明白了,教授。谢谢您的指点。”
之后,斯内普不再说话,重新低下了头。
但霍恩佩斯注意到,他的嘴角似乎几不可察地绷紧了一瞬,仿佛被什么久远的、熟悉的记忆触动了心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