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曼娘让朱氏整个人脊背发凉,浑身的汗毛瞬间炸了起来。
曼娘不是快病死了吗,前两日还能偶尔听到她因为病痛而发出的呻吟声,这两日柴房安静的很,加上慧娘跟元宝哭的眼睛肿的跟核桃似的,让薛家二房的一众人都断定曼娘就是这两日的光景了,不想此时竟然同婆母一同躺在灶房,这是发生了何事?!
想到刚刚灶房传来的赵婆子的哀嚎声,看着眼前披头散发的曼娘,朱氏一颗心跳的失了分寸,各种猜测在她心里盘旋,成功让她白了脸。
薛仁义也吓了一跳,正不知所措时,一瘸一拐的薛老爷子进了灶房,待听清楚儿子的那句曼娘,面皮一紧,目露惊恐,忍不住呼吸一窒,也不敢看地上的曼娘,铺天盖地的心虚恐惧笼罩在他心头。
“大半夜的不睡觉嚎什么嚎,家里死人了不成。”
正待地上的曼娘浑身被地上的凉气侵染的浑身发冷时,院里猛然传来一道斥骂声,原是隔壁的张嫂子睡梦中被吵醒,气不打一处来,站在自家院子朝薛家叫骂呢。
灶房里的三人瞬间被惊醒,薛老爷子强迫自己稳住心神,指着地上的两人安排儿子道:“先把你娘扶到正房……曼娘也送到柴房去,待天亮了再说。”
话说完,就急步出了灶房,仿佛身后有恶鬼撵似的,慌不迭的逃进了正房,待点上了油灯,方寸之地被照的亮堂堂的,薛老爷子才猛松一口气,自始自终他都没敢看地上的薛曼娘。
而被送回柴房的薛晓曼,见薛仁义同朱氏离开,还来不及睁眼,就听见原身的弟妹慧娘同元宝带着哭腔朝她扑了过来。
“大姐!大姐你怎么了?!”
“二姐,我害怕,大姐是不是……”
姐弟俩哭哭啼啼的,他们不知发生了何事,被吵醒后见原本盖在大姐身上的薄被裹着两人,床上的大姐却不翼而飞,外头传来叔祖父同堂叔的说话声,她们想出去看看发生了何事,又怕被堂祖母责罚斥骂,只能瑟缩着靠在一起。
等了一会儿,外头的动静平息了,大姐也被堂叔堂婶抬了进来,此时生死不明的,让两人哭成一团。
薛晓曼见姐弟俩越哭越悲痛,轻叹一口气,佯装无力的睁开了眼:“别哭了,大姐没事!”
此话一出,平底炸雷一般,惊的慧娘同元宝瞬间僵住了,待反应过来刚刚的话是床上已经昏迷好几日的大姐发出来的,两人神色瞬间激动起来。
“大姐,你醒了?你终于醒了,我还以为……还以为……呜呜呜……”
薛曼娘看着眼前瘦骨伶仃,面目清秀的小姑娘,一双杏眼里噙满了泪水,看着她的眼神里有惊有喜,更多的是委屈跟如释重负,稚嫩的肩膀因为痛哭不住颤抖着,那模样看的她鼻头一酸,险些落下泪来,心里更是胀疼不已,显然是原身的情绪作祟。
“大姐没事!”
薛晓曼不由放软了语气,爱怜的摸了摸小姑娘的头,十二岁,还是个孩子呢!
一旁的元宝比起心思敏感的慧娘到底粗枝大叶一些,见昏睡几日的大姐终于醒了,不由兴高采烈起来。
“姐,你终于醒了,你刚刚去哪里了?怎么被堂叔他们抬回来了?可是叔祖父抬你去看大夫了?!你渴不渴?饿不饿?!”
眼见弟弟一副没心没肺的模样,慧娘脸色一沉,叔祖父一家哪里是什么好人,前几日她苦苦哀求让请个大夫他们都不搭腔,昨日更是想让叔祖母蒸个鸡蛋羹都不肯,弟弟这么说不是戳大姐的心窝吗。
“哪里那么多话,还不赶紧给大姐倒杯水来!”
慧娘轻斥一句,这几日大姐昏睡中全靠米汤吊命,那米汤还是她从每日的饭食里省下来的,这一连三五日,大姐终于醒了,此时定是饿了,她有心想为大姐寻点吃的,只是有赵婆子同朱氏在,只怕她还没摸到灶房,就被骂的狗血淋头了。
思及此处,慧娘又落下泪来,竟不知有一日在自己家中,还要看旁人的脸色过活,想起先前父亲还在时一家人其乐融融的画面,她终究是忍不住,扑在床沿上呜呜的哭了起来。
慧娘这么一哭,可把元宝吓坏了,还以为是自己没眼力劲儿惹了慧娘。
“二姐你别哭,我马上去给大姐倒水。”
元宝结巴着,快速去一旁缺了腿儿的桌子上倒了杯冷水,端到了床边。
“大姐,你喝!”
薛晓曼见刚刚慧娘看向自己的眼神里都是心疼跟无奈,又见眼前虎头虎脑的元宝一脸殷勤的端着水杯往她嘴边凑,心里软的一塌糊涂。
原来有兄弟姐妹是这样一种感觉,本因为突然穿越而慌乱不已的心竟慢慢稳当起来。
自己不是一个人,如此便好。
她轻吁一口气,提着劲儿缓缓支起了身子。
慧娘见姐姐起身,慌忙抹了把眼泪,手忙脚乱的去扶薛晓曼,元宝也赶紧凑了过去,帮她在后背垫了个枕头。
微微曦光下,姐弟三人都没说话,但温馨的气氛油然而生,让这几日惶惶不可终日的慧娘同元宝一颗心都踏实起来,只要有大姐在,日子再难熬也有盼头。
薛晓曼看看这个,摸摸那个,看到姐弟两个对她的全身心的依赖,身心激荡不已,往后,她就是薛曼娘了。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大姐熬过这一回,往后必不会再让你们跟着受委屈,把眼泪擦一擦,趁着天还没亮赶紧睡上一觉,晚些时辰还有一场硬仗要打,咱们得赶紧养精蓄锐才行。”
曼娘把姐弟两个揽进怀里,三言两语的把刚刚灶房的事告诉了两人,并宽慰两人莫要害怕,一切有她。
“姐?!你打了叔祖母?!还把她打晕了?!”
慧娘听了来龙去脉一脸震惊的倒抽一口气。
“确切的说是她做贼心虚,把自己吓晕了。”
薛曼娘纠正妹妹道。
“姐?你刚吃了葱油饼?!”
元宝才不在乎大姐打了谁,只是听大姐说她刚刚在灶房吃了葱油饼,眼睛睁的溜圆,一副垂涎欲滴的模样,惹的薛曼娘啼笑皆非的。
这孩子的脑回路还真是异于常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