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重的隔音门合拢,将门外的一切彻底封死。
李瑞的惨叫,人群的骚动,那些窥探和议论,被彻底关在门外。
世界被压缩进这间顶层的私人包厢,安静得只听得见呼吸。
沈妄垂垂着头,站在秦彻身后,呼吸放得极轻。
腕上的铂金锁链纹丝不动,安静得如同不存在。
秦彻没有回头,径直走向包厢一角的吧台,给自己倒了杯威士忌。
他摇晃着杯子,琥珀色的液体撞击着杯壁,他却没喝。
包厢里的沉默在发酵。
房间中央的矮桌上,那个掀起腥风血雨的黑檀木盒静置着,像一只蛰伏的野兽。
秦彻没走向沙发,也没走向那个木盒,他转身,走向沈妄。
皮鞋踩在地毯上,没有声音。
秦彻停在沈妄面前,伸出手。
不是去牵那根锁链。
沈妄没有半分迟疑,将那只刚刚废掉一个人的手,递入秦彻的掌心。
秦彻的手温暖干燥,五指收拢,将他微凉的指节完全包裹。
他拉着沈妄,绕过了那个万众瞩目的木盒,一步步走向那面占据了整面墙的巨大落地窗。
“砰。”
沈妄的前胸撞上冰冷的玻璃,不算重的力道,却让他全身的肌肉瞬间绷紧。
他被迫面朝窗外。
脚下,是整个京城的夜色。
灯火汇成无边无际的光河,车流是沉默流淌的金线。
这座城市的繁华与权力,此刻,正以一种被俯瞰的姿态,铺陈在沈妄的面前。
而他,被主人按在这片浮华之上,像一件被展示的战利品。
这个姿态,是羞辱。
也是只有他和秦彻才懂的,共犯的隐秘。
秦彻的胸膛,紧紧贴着沈妄的后背,隔着两层布料,传来滚烫的温度。
沈妄能感觉到自己身体的僵硬,和那僵硬之下,抑制不住的细微战栗。
秦彻很满意。
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用最盛大、最独一无二、也最具羞辱感的方式,来奖赏他的狼,刚才那次完美的撕咬。
秦彻空着的那只手,缓缓抬起,从沈妄的侧脸滑过,然后,用一种不容拒绝的力度,强行扳过他的脸。
迫使他转过头,唇被另一双唇碾过。
下一秒,一个吻落了下来。
秦彻的牙齿磕在他的唇瓣上,力道大得让他闷哼一声,一股血腥味在口腔中迅速散开。
那不是李瑞的血。
那是属于沈妄自己的。
是他的主人,在他身上留下的,又一个全新的,带着痛楚的烙印。
沈妄的身体控制不住地轻颤。
后背抵着冰冷的玻璃,膝盖发软,几乎要站立不住,从后颈到尾椎,一阵酥麻的电流窜过。
左边锁骨里,那枚被血肉包裹的黑钻狼头,随着他骤然加速的心跳,一下下地,狠狠拉扯着神经。
痛。
极致的痛楚,又催生出一种扭曲的、让他沉溺的眩晕。
他被迫承受着,在这能俯瞰全城的位置,被他的主人,用一个近乎撕咬的吻,宣告所有权。
沈妄闭上眼。
沉溺在这份由主人赐予的,混杂着无上荣耀与极致屈辱的奖赏中。
不知过了多久,唇瓣被松开。
秦彻的气息有些不稳,灼热的吐息,喷洒在沈妄的耳廓上。
他贴得很近,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压抑的低语开口。
“做得很好,我的狼。”
“他们只配在你脚下哀嚎。”
这句话,是比那个吻更致命的毒药。
沈妄的身体软了一下,几乎要顺着冰冷的玻璃滑下去,却被秦彻更有力地固定住。
他没有回应,从不回应秦彻的夸奖。
工具不需要赞美,只需要等待下一个命令。
秦彻松开了钳制他下颌的手,退开半步,拉开了些微的距离。
包厢里激荡的荷尔蒙还未散去,沈妄的嘴唇还残留着被蹂躏过的红肿。
秦彻却恢复了一贯的冷静与矜贵。
伸出手,慢条斯理地,为沈妄整理着刚才被弄乱的西装衣领。
他的指尖,隔着昂贵的布料,有意无意的拂过沈妄左边锁骨的位置。
那里的衣料已经被渗出的血染得更深,摸上去有些发硬。
秦彻的动作很轻,很仔细,把每一丝褶皱都抚平,让那枚吃人的狼头,被衣领完美地遮盖。
他做完这一切,才重新握住那根铂金锁链。
链条绷紧,将两人重新拉回到那段最危险也最安全的距离。
秦彻的视线,终于落在了房间中央的那个黑檀木盒上。
“那只盒子。”
秦彻开口,平铺直叙。
沈妄的身体立刻绷紧。
“回去,你来打开它。”
这是他在电梯里说过的话。
现在,他重复了一遍。
然后,他牵着锁链,拉着沈妄,走向那个盒子。
他没有在沙发上坐下,只是居高临下地看着。
“现在。”
秦彻松开锁链,链条垂落在身侧。
他对着沈妄,用下颌,朝那个盒子,轻轻点了一下。
“去。”
“打开它。”
“你的战利品。”
沈妄没有动,秦彻的视线是一座山,压在他的后背上。
那个黑檀木盒,在房间中央,像一个敞开的墓穴。
空气里残留着秦彻身上冷冽的木质香,混着威士忌的醇厚气味,钻进他的鼻腔。
他走到矮桌前,停下,俯下身。
指尖触到黑檀木,一种陈年的、干燥的冰凉,顺着皮肤传了上来。
盒身雕刻的狼图腾粗粝,摩挲着他的指腹。
他的动作停在那个狼首锁扣上。
那只狼,面目狰狞,獠牙交错,仿佛下一秒就要活过来,咬断他的手。
他伸出另一只手,两根手指,精准地按住了狼首的双眼。
“咔。”
一声轻响。
狼嘴里的獠牙机关松开了。
盒盖缓缓掀开一条缝。
一股气味,先于视线,钻了出来。
不是木头的陈腐,而是一种……铁锈和干涸血迹混合在一起的,古老的腥气。
沈妄的动作停住了。
他的喉结,不受控制地滚动了一下。
这股味道,他熟悉。
他猛地推开了盒盖。
一股更浓烈的、混合着铁锈和陈年血腥的气味,从盒子里扑面而来。
沈妄的呼吸停了一瞬。
盒子里没有秘密,也没有财宝。
只有一堆胡乱缠在一起的,生了锈的金属牌。
每一块牌子上,都刻着一个姓,一个名,和一个编号。
沈妄伸出手,指尖悬在那堆冰冷的金属之上,微微发着抖。
他拿起最上面的一块。
牌子很冷,锈迹斑斑,边缘锋利得割手。
他的指腹,拂去牌子上的灰尘。
两个字,清晰地露了出来。
沈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