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我们现在,在做什么吧?”
段誉的声音,如同一根淬了冰的钢针,精准地刺入甘宝宝最脆弱的神经。
每一个字,都带着让她灵魂战栗的寒意。
甘宝宝的瞳孔,骤然收缩到了极致。
她疯了一样地摇头,泪水混合着恐惧,在苍白的脸上肆意横流。
不!
她不想知道!
她什么都不想知道!
她只知道,门外是她的灵儿,是她生命中唯一的光!
而门内……
是地狱!
是一个披着段郎皮囊的,真正的魔鬼!
看着她这副濒临崩溃,却又不敢发出半点声音的模样,段誉嘴角的弧度,愈发深邃。
他享受这种极致的恐惧。
享受这种将一个美丽灵魂,玩弄于股掌之间的,绝对掌控感。
他没有再用言语施压。
因为他知道,此刻的沉默,才是最致命的武器。
他缓缓低下头。
一股难以言喻的羞耻与恶心,瞬间冲上了她的天灵盖!
她感觉自己,就像一块被钉在案板上的鱼肉,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屠刀,一点点地,割开自己的身体。
而她,连惨叫的资格都没有。
“子时。”
魔鬼的低语,终于响起。
那声音很轻,很柔,仿佛情人间最亲密的呢喃。
但内容,却足以将她彻底推入万丈深渊。
“郊外,东边那棵最高的老榕树,树屋。”
树屋?
甘宝宝的脑中,一片空白。
她根本不知道什么树屋。
但她知道,那一定是一个,比这里更加隐秘,更加绝望的……囚笼。
“我等你。”
段誉的声音,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命令。
他缓缓抬起头,那双深邃如夜空的眸子,居高临下地审视着她。
他欣赏着她眼中那浓得化不开的绝望,与那绝望之下,一丝丝被强行压抑住的,屈辱的火苗。
真美啊。
就像一朵,在暴风雨中,即将被彻底摧残的娇花。
他的手指,轻轻划过她泪湿的脸颊,动作温柔得,像是在擦拭一件珍贵的瓷器。
然后,他用那根沾染了她泪水的手指,轻轻抬起了她的下巴。
强迫她,与自己对视。
“记住,钟夫人。”
他的声音,陡然转冷。
“子时,若我看不到你……”
他顿了顿,每一个字的停顿,都像一把重锤,狠狠敲在甘宝宝的心上。
“……就别怪我,亲自来这万劫谷,‘请’你。”
轰!!!
威胁!
赤裸裸的威胁!
那“请”字,被他咬得极重,其中蕴含的意味,让甘宝宝浑身的血液,都仿佛在瞬间冻结!
亲自来请?
那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他会当着钟万仇的面!
当着灵儿的面!
将今天……不,是将比今天更可怕百倍千倍的事情,公之于众!
到那时,她甘宝宝,将身败名裂!
不!
绝对不行!
这个念头,像一道闪电,劈开了甘宝宝混沌的思绪!
她可以死!
可以承受任何屈辱!
但她绝对不能让灵儿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
那点刚刚燃起的,微弱的反抗火苗,在这一刻,被这盆冰冷的现实,彻底浇灭。
连一丝青烟,都未曾升起。
她认了。
她彻底地,认命了。
她缓缓地,缓缓地,垂下了眼帘。
那长长的睫毛,如蝶翼般颤抖着,掩盖住了眼中所有的情绪。
愤怒,羞耻,绝望,痛苦……
最终,都化作了一片死寂的灰烬。
她低着头,那张曾经明艳动人的脸庞,此刻却被一片病态的潮红所占据。
那是羞耻的颜色。
也是……屈服的颜色。
她没有说话。
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但她的沉默,她的姿态,已经说明了一切。
“很好。”
段誉满意地笑了。
他松开了钳制她的手臂,也放下了那只挑着她下巴的手。
仿佛刚才那个霸道、邪恶的魔鬼,只是一个幻觉。
他整理了一下自己略微有些褶皱的衣衫,动作从容,姿态优雅。
然后,他将蜷缩在床角的甘宝宝,轻轻地,放在了床榻上。
那动作,甚至带着一丝……温柔?
可这温柔,在甘宝宝眼中,却比任何酷刑都要让她感到恐惧!
他,已经将她视作……自己的所有物了。
咚!咚!
门外,钟灵的敲门声还在继续,只是声音里已经带上了明显的哭腔。
“段郎……娘……你们到底怎么了呀?开门啊……”
段誉转过身,脸上那恶魔般的笑容,在转身的瞬间,便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取而代之的,是一副温润如玉,带着几分无奈与宠溺的温和表情。
他走到门前。
甘宝宝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她死死地盯着他的背影,生怕他会说出什么惊天动地的话来。
然而,段誉只是平静地,拉开了那扇木门。
吱呀——
门开了。
门外的光线,瞬间涌了进来,驱散了屋内的些许阴暗。
也照亮了钟灵那张挂着泪珠,写满了焦急与担忧的小脸。
“段郎!”
看到段誉出来,钟灵仿佛找到了主心骨,一下子扑了上来,紧紧抓住了段誉的手臂。
“你没事吧?我娘……我娘她没有为难你吧?”
小姑娘仰着头,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关切地在他身上来回打量。
段誉心中暗笑。
为难我?
他伸出手,宠溺地揉了揉钟灵的头发,声音温和得能滴出水来。
“傻丫头,你娘怎么会为难我呢?”
“我们只是……聊了聊家常。”
说着,他转过头,目光状似无意地,扫了一眼屋内的甘宝宝。
甘宝宝的身体,猛地一颤,下意识地避开了他的视线。
钟灵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也看到了自己的母亲。
“娘?”
她疑惑地喊了一声。
“你怎么了?你的脸……怎么这么红?是生病了吗?”
甘宝宝站在阴影里,身体僵硬,一动不动。
她不敢抬头,不敢说话。
她怕自己一开口,声音里的颤抖,就会泄露所有的秘密。
“你娘啊……”
段誉轻笑一声,自然而然地,将钟灵的注意力拉了回来。
“是觉得,我把你照顾得太好了,心里有些吃醋呢。”
“啊?”
钟灵愣了一下,随即小脸一红,有些不好意思地跺了跺脚。
“段郎,你又取笑我!”
“我哪有?”
段誉牵起她的小手,那温热的触感,与刚才禁锢甘宝宝时的冰冷,判若两人。
他拉着她,一边向外走,一边轻声说道。
“你娘只是担心你,怕你在外面受了委屈。”
“我跟她保证了,以后一定会好好待你,绝不让你受半点欺负,她这才放心。”
他的话,说得天衣无缝。
每一个字,都充满了对钟灵的关爱与呵护。
单纯的钟灵,哪里会想到这番话语之下,隐藏着怎样的交易。
她的小脸,更红了。
一颗心,像是揣了只小鹿,怦怦乱跳。
她完全被段誉描绘的温情所迷惑,早已将刚才的担忧,抛到了九霄云外。
她牵着段誉的手,轻轻摇曳着,身体几乎都快贴在了他的身上。
那少女独有的馨香,萦绕在段誉的鼻尖。
她压低了声音,用一种带着几分娇嗔,又带着几分好奇的语气,悄悄地问道。
“段郎……”
“嗯?”
“你怎么……怎么跟我娘,聊了这么久呀?”
她的声音,天真烂漫。
她的问题,却像一把最锋利的刀子,狠狠扎在门内那个女人的心上。
甘宝宝再也支撑不住。
她身体一软,沿着冰冷的墙壁,缓缓滑倒在地。
她将自己的脸,深深地埋进了双膝之间。
压抑的,绝望的呜咽声,从她的喉咙深处,无声地溢出。
而门外,段誉的回答,轻飘飘地传来。
那声音,依旧是那么的温柔,那么的令人信赖。
“因为啊……”
“我在向你娘……提亲呢。”
轰!
钟灵的脑子,瞬间一片空白,只剩下这两个字在疯狂回响。
提亲?
段郎……在向娘……为我提亲?!
巨大的惊喜,如同山洪海啸,瞬间将她淹没!
她的脸颊,烫得几乎可以煎熟鸡蛋。
她幸福得,几乎快要晕了过去。
她没有看到。
在她身后,那扇被微风重新带上的竹门之后。
她的母亲,正蜷缩在冰冷的黑暗里,身体抖得,如同风中最后一片残叶。
那温柔的“提亲”二字,对她而言,却是来自地狱最残忍的……宣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