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糯感觉自己整个人都不好了。
“那个……陈助理是吧?”姜糯的声音有点发干。“我……我能不去吗?我觉得……昨天可能是一场误会。”
“秦先生说了。”陈助理微笑着打断她。“您如果反悔,不仅那四十万没有了,您昨天大闹秦家订婚宴,让林家颜面尽失的这笔账,我们也要重新算一下。”
“林家在京市的势力,我想您应该有所耳闻。”
“他们想让一个无权无势的小姑娘消失,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姜糯的脸,白了。
她再次体会到了那种被支配的恐惧。
她根本没有选择的余地。
半个小时后。
还处于梦游状态的姜糯,被陈助理客客气气地“请”上了车。
她坐在后座,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感觉自己的人生也跟着一起失控了。
民政局里的人不多。
陈助理显然是提前打过招呼,他们走了特殊通道,一路畅通无阻。
拍照。
闪光灯亮起的那一刻,姜糯下意识地缩了一下脖子。
她看到身旁的秦屿,面无表情,眼神平静。
照片里的两个人,一个一脸惊恐,一个一脸冷漠,怎么看都不像一对要结婚的新人。
签字。
她握着笔的手在抖。
秦屿的字龙飞凤舞,苍劲有力。
她的字……歪歪扭扭,跟小学生一样。
盖章。
红色的印泥,红色的公章,红色的结婚证。
一切都红得那么刺眼。
当那个盖着钢印的,滚烫的小红本本被递到她手里时,姜糯感觉那不是一个证件,而是一块烧红的烙铁。
烫得她手心发麻。
她就这么……把自己嫁了?
嫁给了一个昨天才认识,连名字都是刚刚才知道的男人?
走出民政局的大门,阳光有点晃眼。
姜糯站在台阶上,手里捏着那个红本本,整个人还是懵的。
就在这时,她包里的手机,突然跟疯了一样,疯狂地振动起来。
她拿出来一看,屏幕上闪烁着“漫漫小宝贝”五个大字。
是顾漫漫。
她总算想起来给她打电话了。
姜糯划开接听键,还没来得及说话,电话那头就传来顾漫漫惊天动地的尖叫声,那声音都在发抖。
“祖宗!我的祖宗!你人呢?!你还活着吗?!”
“我……活着。”姜糯木然地回答。
“活着就好!活着就好!”顾漫漫在那头像是快要哭出来了。
“祖宗!我错了!我不该让你去!你快跑!跑得越远越好!千万不要被他抓到!”
姜糯皱了皱眉。
“谁?”
“你昨天搅的那个局啊!我的天!我今天早上才知道!你走错厅了!”
顾漫
漫的声音带着哭腔。
“沈澈那个王八蛋是在A厅!你冲进的是b厅!”
“b厅那个……那个根本不是沈澈!”
姜糯的心,一点一点地沉了下去。
她好像已经预感到了什么。
“那个男人……”
顾漫漫的声音里充满了恐惧,仿佛在说一个什么禁忌的名字。
“他是秦屿!是整个京市谁都不敢惹的活阎王!秦氏集团的掌权人,秦屿啊!”
“祖宗!你搅的是活阎王秦屿的局!快跑!”
姜糯拿着手机的手,垂了下来。
她缓缓地,缓缓地抬起头,看向站在她身边,正低头看着自己手腕上那块名贵手表的男人。
阳光刺眼,她却觉得浑身冰冷。
跑?
她还能往哪儿跑?
她的目光,僵硬地转向身边那个男人。
那个刚刚和她在法律上,成为了夫妻的男人。
秦屿。
活阎王。
她不仅搅了他的订婚宴,还当着全京市权贵的面,骂他是负心汉,现在……还成了他的合法妻子。
这已经不是在太岁头上动土了。
这是直接在阎王爷的生死簿上,给自己画了个死期。
秦屿似乎察觉到了她的僵硬,他低头,视线落在她惨白的小脸上。
“后悔了?”
他的声音很淡,听不出情绪。
姜糯嘴唇动了动,一个“悔”字在喉咙里滚了八百圈,最终还是被她咽了回去。
现在说后悔,他会把她从这台阶上直接扔下去吗?
会的吧。
一定会。
“不……不后悔。”姜糯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声音小的像蚊子叫。
“很好。”
秦屿不再看她,对一旁的陈助理吩咐道:“送太太回去。”
太太。
这两个字像两根针,扎得姜糯耳朵疼。
陈助理立刻拉开车门,做出一个“请”的手势。
“太太,请上车。”
姜糯像个提线木偶,被他半请半塞地弄进了那辆黑色的宾利。
车子启动,平稳地汇入车流。
车厢内安静得可怕。
姜糯缩在角落里,手里死死捏着那个红色的、烫手的结婚证,恨不得把它当场撕了。
她完了。
她的人生彻底完了。
她惹了全京市最不能惹的人,还把自己给搭了进去。
什么四十万,什么奶奶的手术费,这根本就是卖身契!
车子没有开往她那个漏雨的出租屋,而是一路向西,驶入了一片她只在电视上见过的顶级富人区。
这里的每一栋别墅都像一座小城堡,隔着老远,各自为政。
最终,车子在一扇巨大的黑色雕花铁门前停下。
铁门缓缓向两侧打开,像一只巨兽张开了它的嘴。
车子驶入,沿着一条长长的林荫道,最终停在一栋现代风格的别墅前。
这栋别墅,与其说是家,不如说是一个巨大的、冰冷的玻璃盒子。
大面积的落地窗,黑白灰的极简色调,锋利的几何线条,没有一丝多余的装饰。
在阳光下,它不折射温暖,只反射出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
姜糯被陈助理“请”下车,踏进客厅的那一刻,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太大了。
大到空旷。
太静了。
静到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整个空间里,只有黑白灰三种颜色,所有的家具都像是用尺子量过一样,摆放在最精准的位置。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消毒水味。
这里根本不像人住的地方。
更像是一个……设计精美,但毫无生气的活死人墓。
一个穿着笔挺燕尾服,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看起来约莫五十多岁的老管家,无声地出现在他们面前。
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像一个精密的机器人。
“先生。”他对着空气喊了一声,仿佛秦屿就站在那里。
然后,他转向姜糯,微微鞠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