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屿的眉心,几不可查地跳了一下。
只听姜糯继续用那种委屈又甜蜜的语气说:
“我以前,是讨厌这种场合。”
她的目光,轻轻瞟了一眼脸色铁青的沈澈,带着无限的凄楚。
“因为以前陪在我身边的人,只会让我在这种地方,觉得自己像个小丑,格格不入,自卑又渺小。”
说完,她猛地回头,再次紧紧地抱住秦屿的胳膊,像是抓住了全世界的珍宝。
“但是!”
“现在不一样了!”
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劫后余生的庆幸和炫耀。
“现在有你保护我,就算这里是刀山火海,我也只觉得安心!”
“只要跟你在一起,再虚伪的场合,我都甘之如饴!”
这番话,简直是教科书级别的绿茶反杀!
直接把沈澈锤进了地心!
你不是说我嫌你穷吗?
对!我就是嫌你穷!不仅穷,还没本事,不能保护我,只会让我自卑!
你不是说我拜金吗?
对!我就是拜金!可我拜的是秦屿这座真金,有他护着,我乐意!
沈澈被这番话噎得,一口气没上来,差点当场心梗!
他的脸,红了又白,白了又青,精彩得像个调色盘。
而他身边的李菲儿,彻底爆发了!
“沈澈!你这个废物!”
她算是听明白了!
这个姜糯的意思是,你沈澈当年又穷又没用,给不了她安全感!
这不就是在打她李菲菲的脸吗?
李菲儿这一声尖锐的“废物”,像是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抽在沈澈的脸上,也抽在所有看客的心上!
整个宴会厅的空气,都因为这声怒骂而凝固了。
这下可真是把脸丢到姥姥家了!
被前女友当众打脸,又被现未婚妻指着鼻子骂废物!
沈澈整个人都懵了,脸上血色尽失,只剩下无尽的屈辱和恐慌。
他完了!
他要是安抚不好李菲儿,他和李家的联姻就彻底泡汤了!
他这些年汲汲营营往上爬的所有努力,都将化为泡影!
不!
他不能就这么完了!
都是因为姜糯!都是这个贱人害的!
电光火石之间,一股恶毒的算计涌上沈澈的心头。
他不能攻击秦屿,但他可以毁了姜糯!
只要让秦屿觉得姜糯是个水性杨花、谎话连篇的捞女,他就有机会翻盘!
沈澈猛地转头,不再理会暴怒的李菲儿,而是用一种痛心疾首、饱含深情的眼神,看向了秦屿。
那演技,比姜糯碰瓷的时候还要逼真三分!
“秦总。”
他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沙哑的、被背叛的苦涩。
“我知道,我说这些话不合适。”
“但我和糯糯,毕竟……毕竟曾经真心相爱过。”
他故意把“真心相爱”四个字咬得极重,像是在宣示某种主权。
姜糯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差点当场吐出来。
真心相爱?
他还有脸提!
沈澈没看姜糯,他的目光始终锁定着秦屿,摆出一副“我是为了你好”的诚恳姿态。
“秦总,您不了解糯糯。”
“她这个人,其实特别单纯,没什么心眼,就是从小穷怕了,对钱……看得特别重。”
“她没什么坏心思的,就是耳根子软,别人说什么都信。”
他顿了顿,仿佛陷入了某种痛苦的回忆。
“以前我们在一起的时候,我就特别担心她被人骗。她总想着走捷径,总觉得演演戏就能拿到一切。”
这番话,说得是滴水不漏。
表面上,句句都在说姜糯“单纯”“没坏心眼”,实际上,字字都在诛她的心!
虚荣!拜金!没脑子!爱演戏!
他这是在不动声色地,给秦屿上眼药!
周围的宾客们,眼神又开始变得微妙起来。
“这么说来……好像也有道理啊?”
“是啊,这女的之前就在秦总的订婚宴上闹过,一看就是个戏精。”
“搞了半天,是嫌贫爱富,甩了旧爱攀高枝啊?这手段可真不光彩。”
李菲儿的怒火也稍稍平息了些,她抱着手臂,用一种审视的目光,重新打量着姜糯。
对啊!
沈澈说得对!
这个女人,分明就是个为了钱不择手段的拜金女!
眼看着舆论的风向就要被扭转,沈澈的心里升起一丝得意的快感。
他加了最后一把火,用一种“我很了解她”的怜悯语气,对秦屿说:
“所以,秦总,她今天说的那些话,做的那些事,您千万别当真。”
“她就是演戏演上瘾了。”
“糯糯这人,太单纯,您这样的人物,她把握不住的。”
“可千万别被她这副楚楚可怜的样子,给骗了啊!”
句句都是为了秦屿着想,实则充满了最恶毒的挑拨和暗示。
言下之意:她今天能为了钱跟你,明天就能为了钱跟别人!你不过是她攀高枝的又一块踏脚石!
姜糯气得浑身发抖,指甲深深地掐进了掌心。
无耻!
卑鄙!
下流!
她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厚颜无耻的男人!
她深吸一口气,体内的洪荒之力已经压抑不住了!
她今天就要撕烂这个渣男的嘴,让他知道知道,什么叫影后的战斗力!
就在她张嘴要开骂的瞬间——
秦屿却先一步开了口。
他甚至没看沈澈一眼,只是低着头,好整以暇地,帮怀里气成河豚的小女人理了理被风吹乱的额发。
那动作,亲昵又自然。
仿佛周围的闹剧,不过是无关紧要的背景音。
然后,他才懒洋洋地抬起眼皮,那双深邃的黑眸里,带着一丝玩味的笑意,轻飘飘地落在了沈澈身上。
“哦?”
“被她骗?”
他重复着沈澈的话,尾音微微上扬,带着一股说不出的嘲弄。
沈澈心里“咯噔”一下,有种不祥的预感。
只见秦屿搂紧了怀里的姜糯,像是抱着什么稀世珍宝。
他低下头,在姜糯光洁的额头上,轻轻落下一个吻。
在场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天啊!
那个不近女色的活阎王秦屿!竟然当众亲了她!
秦屿的薄唇,贴着姜糯的皮肤,用一种只有他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低语了一句:“乖,看我怎么给你出气。”
说完,他才重新抬起头,目光如利剑般射向早已呆若木鸡的沈澈。
“你说她单纯?”
秦屿的嘴角,勾起一抹极冷的弧度。
“确实挺单纯的。”
沈澈一愣,还没来得及窃喜,就听见秦屿接下来的话——
“毕竟,当初能看上你这种货色的眼光,”
“除了用‘单纯’来形容,”
“我想,大概也只剩下‘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