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甚至能清晰地闻到,他身上那股清冽好闻的,带着一丝雪后松木味道的香气。
不是任何香水的味道,是他独有的,侵略性十足的气息。
“放松。”
秦屿的声音,从她头顶传来,低沉,带着一丝命令。
姜糯努力想放松,可身体却不听使唤。
她是个演员,演过拥抱,演过亲吻。
可那些,都是假的。
现在,这个怀抱,是真的。
这个男人的心跳,也是真的。
隔着两层布料,她仿佛能感受到他胸膛下,那沉稳有力的,一声一声的心跳。
咚。
咚。
咚。
与她自己那快要跳出嗓子眼的心跳,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跟上我的节奏。”
秦屿带着她,开始移动舞步。
姜糯的大脑,一片空白。
她根本不知道什么节奏,什么舞步。
她只知道,自己好像踩了棉花,脚下轻飘飘的。
“左脚。”
秦屿的声音,冷了几分。
姜糯慌乱地伸出了……右脚。
“砰!”
她结结实实地,踩在了秦屿的脚上。
秦屿的眉头,皱了起来。
“换一只脚。”
“哦哦哦……”
姜糯赶紧换脚,然后,又踩了上去。
“姜糯!”
秦屿的声音,已经带上了明显的不耐烦。
“你没有脚吗?”
“我有!它就是……就是不听我使唤!”
姜糯快哭了。
她自诩运动细胞还不错,怎么一跳舞,就同手同脚了呢?
接下来的十分钟,对姜糯来说,简直是地狱般的折磨。
她踩了秦屿的脚,不下十次。
整个舞厅,都回荡着秦屿那越来越冰冷的声音。
“抬手!”
“转身!”
“看我!”
就在姜糯感觉自己快要被这位魔鬼教官的低气压冻死的时候。
秦屿突然停下了脚步。
他似乎是忍无可忍了。
他微微俯身,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姜糯甚至能看清他那长而浓密的睫毛,和那双深邃眼眸里,自己惊慌失措的倒影。
他灼热的呼吸,带着一丝红酒的醇香,毫无预兆地,喷洒在了她的耳廓上。
“听着。”
他的声音,压得极低,像大提琴最沉的那根弦,在她的耳边,震颤。
“我现在,把你的左脚,和我的右脚,想象成绑在了一起。”
“我进,你就退。”
“我转,你就跟。”
“明白吗?”
那温热的气息,像一股电流,瞬间窜遍了姜糯的四肢百骸!
她的耳朵“嗡”的一声,炸了!
半边身子,都麻了。
心跳,在这一刻,彻底失控!
像一只要冲破牢笼的野兽,疯狂地撞击着她的胸口!
她的脑子里,什么左脚右脚,什么进退旋转,全都不见了!
只剩下他那低沉沙哑的声音,和他那要命的呼吸。
秦屿见她呆呆的不说话,眉头皱得更紧。
他扶着她腰的手,微微用力,将她整个人,更紧地,按向自己的身体。
两人之间,再无一丝缝隙。
“想什么呢?!”
他的唇,几乎是贴着她的耳垂,吐出这几个字。
轰——!
姜糯的大脑,彻底宕机!
身体,完全凭着本能,做出了反应。
她脚下一乱,使出了全身的力气,狠狠地,朝着某个方向,踩了下去!
“砰——!”
一声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更响亮,更沉闷的声音,在空旷的舞厅里,清晰地响起。
姜糯一个激灵,瞬间回神!
她低头一看。
完了。
她那只穿着平底软鞋的脚,正死死地,踩在秦屿那双光可鉴人、一看就价值不菲的黑色定制皮鞋上。
鞋面上,一个清晰的,带着点灰尘的脚印,是那么的刺眼。
舞厅里,死一般的寂静。
音乐,还在悠扬地响着。
可姜糯,却感觉自己连呼吸都停止了。
洁癖。
他有严重的洁癖!
王叔说过,先生的鞋子,每天都要擦拭三遍,不能沾染一丝灰尘!
而她……
她不仅踩了,还用尽了吃奶的力气!
这双鞋,怕是……废了!
死定了!死定了!
姜糯的身体,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
她僵硬地,一点一点地,抬起头。
准备迎接活阎王那足以将她凌迟处死的,暴怒的目光。
然而,预想中的雷霆之怒,并没有降临。
秦屿只是低着头,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鞋面上那个碍眼的脚印。
他的脸上,看不出喜怒。
可他周身那越来越冷的气压,却让姜糯感觉,自己下一秒,就会被他从窗户扔出去。
她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就在这时,头顶,传来一个低沉的,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的声音。
那声音,像是在极力压抑着什么。
“专心点。”
“你在想什么?”
姜糯的大脑一片空白,只有一个念头在疯狂叫嚣——
完了!
她踩了活阎王的命根子!
这双看起来就能买下她老家一套房的皮鞋,就这么毁在了她的脚下!
她甚至能想象到自己接下来的下场——被剁了脚,装进麻袋,沉进江里喂鱼!
姜糯的身体抖得像筛糠,她僵硬地抬起眼,对上秦屿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
出乎意料,那双眼睛里,没有滔天的怒火,没有冰冷的杀意。
只有一种……她看不懂的,深沉的,翻涌的暗流。
他握着她腰肢的手,不但没松开,反而收得更紧,像一把铁钳,将她牢牢禁锢在怀里。
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到呼吸都交缠在一起。
他身上那股清冽的雪松气息,霸道地钻进她的鼻腔,搅得她心神不宁。
“我……”
姜糯的嘴唇哆嗦着,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秦屿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她,看着她惊慌失措得像只受惊的小鹿,看着她泛红的眼眶和微微颤抖的睫毛。
良久,他薄唇微启,吐出了一句让姜糯差点当场去世的话。
“算了。”
他居然说算了?!
这个有严重洁癖,连衣服上多根线头都要发火的男人,面对自己被踩花的限量版皮鞋,居然说算了?!
姜糯严重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明天的教学,从怎么认左右脚开始。”
秦屿松开她,语气恢复了往日的冷漠,仿佛刚才那个气息灼人的男人只是姜糯的幻觉。
他转身,拿起椅背上的西装外套,看都没看那只留着罪证的鞋,径直朝门口走去。
“今天就到这里。”
姜糯愣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半天没回过神。
这活阎王,今天……是中邪了吗?
第二天,魔鬼教学还没开始,一个意想不到的电话,打了进来。
是一个陌生的号码,声音却温婉动听,像江南的吴侬软语。
“您好,是姜糯小姐吗?我是林婉婉,秦屿的朋友。”
林婉婉?!
姜糯脑子里的警报瞬间拉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