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顶多算是股东亲属。
我们，不是一个量级的。
刚才还叽叽喳喳的几个年轻人，瞬间都噎住了。
他们没想到，这个看上去柔柔弱弱的女人，嘴皮子居然这么厉害。
一直沉默的二叔秦振国，这时终于开口了。
他笑呵呵地打着圆场。
“好了好了，都是一家人，开几句玩笑嘛。小糯，别往心里去。”
他看向姜糯，眼神里带着一种长辈式的审视和赞许。
“小糯确实很出色，有勇有谋，今天算是让我们这些老家伙开了眼了。”
他话锋一至，变得语重心长。
“不过，二叔也要多说一句。秦氏集团，毕竟是秦家几代人的心血，是我们整个家族的根基。”
“小屿他……把这么重的担子，一下子全压在你一个人的肩上。”
他的目光转向秦屿，带着一丝责备。
“小屿，你还是太冲动了。”
“万一公司出了什么差错，你让小糯一个女孩子家，怎么承担得起？”
这话听上去是在为姜糯着想，实则是在攻击秦屿“冲动”、“不负责任”，同时也在暗示姜糯“德不配位”，“难堪大任”。
用心，极其险恶。
秦屿冷笑一声，正要反驳。
姜糯却抢先开了口。
她看向秦振国，脸上带着受教的谦虚表情。
“二叔说得对。”
“这么大的公司，责任确实重大。我也怕自己能力不够，辜负了大家的期望。”
秦振国脸上露出满意的微笑，以为她服软了。
然而，姜糯接下来的话，却让他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所以，为了激励公司的管理层，也为了向董事会和各位家人负责。”
姜糯转头，看向身旁的秦屿，眼神里带着一丝“公事公办”的严肃。
“我已经让方谨律师，连夜起草了一份针对cEo的对赌协议。”
“如果今年秦氏的年度净利润，无法达到预期的增长目标，那么，我们秦总的年薪和分红，就要按比例扣除了。”
她说完，还“体贴”地补充了一句。
“当然，我相信秦总的能力，这只是一个鞭策。”
整个客厅，再次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姜糯。
对赌协议？
针对cEo？
她居然……拿捏起秦屿来了？
这是什么操作？
秦屿也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眼底瞬间充满了笑意。
他非常配合地，露出了一个“委屈又不敢反抗”的表情。
“知道了，姜董。”
这一声“姜董”，彻底把秦振国的脸，打得啪啪作响。
秦振国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难看到了极点。
就在这时。
一直闭目养神的秦老夫人，终于再次开口。
“都站着干什么？入座吧。”
她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管家立刻上前来，引着众人走向餐桌。
秦屿自然地牵着姜糯，走向主桌。
秦老夫人的右手边，通常是留给秦屿的位置。
然而，当他们走近时。
秦老夫人却用手指，点了点离主桌最远，几乎快要靠近门口的一个小角落。
那里，孤零零地摆着一张小小的圆凳。
通常是给犯了错的晚辈，或者旁系的旁系，才能“赏”到的位置。
老太太看着姜糯，面无表情。
“你刚进门，不懂我们秦家的规矩。”
“先坐到那边去。”
“一边吃，一边听，一边学。”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姜糯身上。
带着幸灾乐祸，带着看好戏的期待。
这是秦老夫人，给她的第一个下马威。
也是最直接，最不留情面的羞辱。
让她知道，就算你是董事长，进了这个家门，也得盘着。
秦家的规矩，大过天。
秦屿的脸，瞬间冷了下来。
他上前一步，挡在了姜糯面前。
“奶奶，您这是什么意思？”
他的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怒火。
“姜糯是我的妻子，是秦家的少奶奶，她的位置，就在我身边！”
“放肆！”
秦老夫人手中的佛珠，重重地拍在桌面上。
“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吗？”
“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奶奶？还有没有秦家的规-矩？！”
老太太积威甚重，这一发怒，整个厅堂的温度都仿佛降了几度。
秦屿还想说什么。
姜糯却从他身后，轻轻拉了拉他的手。
她对他摇了摇头。
然后，她迎着所有人的目光，缓缓地，朝着那张小圆凳走了过去。
秦家的那些亲戚们，脸上都露出了鄙夷的笑容。
看吧。
还以为多有骨气。
在老太太面前，不还是得乖乖听话？
秦屿的心，猛地一沉。
他以为姜糯要妥协了。
然而，姜糯并没有在小圆凳前停下。
她只是路过了它。
甚至，连眼角的余光，都没有分给它一秒。
她径直走到了主桌前。
走到了秦老夫人的面前。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她想干什么？
难道她想不开，要跟老太太抢主位吗？
就在众人以为她要上演一场“夺位大戏”时。
姜糯却做了一个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动作。
她没有去碰秦老夫人的椅子。
而是亲自，从旁边搬了一张一模一样的黄花梨木椅。
然后，将它稳稳地，放在了秦老夫人主位的旁边。
一个与主位平起平坐，却又稍稍靠后的位置。
这是一个极其微妙，又极其讲究的位置。
既表示了尊敬，又没有自降身份。
做完这一切，姜糯才抬起头，看向脸色已经变了的秦老夫人。
她的声音，依旧清淡，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
“奶奶，您是秦家的长辈，这个家里，您最大。这个主位，永远是您的。”
她的话，先是把老太太高高捧起，堵住了所有可能到来的发难。
“我，是秦氏集团的董事长。我的主场，是在公司的会议室里，不是在自家的饭桌上。”
这句话，清晰地划分了界限。
家里的事，您说了算。
公司的事，我说了算。
最后，她话锋一转，目光落在了秦屿身上，眼神瞬间变得温柔。
“但是，作为秦屿的妻子，我的位置，理应在我的丈夫身边。”
她对着秦屿，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老公，请坐。”
一套组合拳下来，行云流水，滴水不漏。
既给了老夫人面子，又守住了自己的里子。
既表明了态度，又没撕破脸皮。
秦屿眼中的赞赏和爱意，几乎要满溢出来。
他大步走过去，在姜糯为他“安排”好的位置上坐下。
然后，姜糯才在他身边的位置，优雅落座。
整个过程，她始终面带微笑，从容不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