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刚蒙蒙亮,老李头就揣着药囊出了门。他特意换了身干净的灰布褂子,腰间别着那个绣着福字的香包,慢悠悠地往鸦碑村方向走去。
村口的老槐树下,几个孩童正在玩耍。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姑娘怯生生地凑过来:\"老爷爷,您腰上那个香包真好看。\"
老李头笑着从袖中摸出几块麦芽糖:\"谁带我去找陈大森猎户,糖就给谁。\"
孩子们领着他往村西头走。这一路上,老李头发现这个村子有些过于冷清了,几乎没有见到什么男人。
“快到了,前面就是”一个充满稚气的声音传入了正在发呆的老李头耳中。回过神来就看到那个说话的孩子,指着前方的方向——一座简陋的土坯房。
远远地,老李头就闻到了一股刺鼻的酒气。破旧的篱笆院里,一个满脸胡茬的壮汉正坐在门槛上灌酒,身旁放着一把磨得发亮的猎刀。最引人注目的是院门上挂着的那串风铃——正是用陈林提到的香包同款布料做的。
\"陈猎户!\"老李头站在院外试探着喊道。
陈大森醉眼朦胧地抬起头,目光落在老李头腰间的香包上时,浑浊的眼睛突然睁大:\"这...这是...\"
\"镇上李记药铺的。\"老李头解下香包,\"您家林子托我捎来的。\"
陈大森踉跄着扑过来,粗糙的手指颤抖着抚过香包上的针脚,又盯着门口挂的那个香包看了一眼:\"王婶的手艺...这花样...\"他突然抓住老李头的肩膀,\"林子他...还活着?\"
老李头点点头,掏出那八十三两银子:\"孩子说在镇上过得很好,让您别操心。\"
陈大森接过银子,突然跪倒在地,这个铁塔般的汉子哭得像个孩子:\"周家那群畜生...明明说把他被扔进黑雾谷喂妖兽了...\"
老李头连忙扶起他:\"孩子真的还活着好好的,他就是不想让你操心,才托我送来这个香袋的\"
陈大森突然抓住老李头的手臂:\"带我去见他!现在就去!\"
老李头面露出了为难的神色,“他当时只托我送个香袋,他现在在哪我也不清楚,他还说过几天就回家了,让你不要担心。”
陈大森渐渐地冷静了下来,好像明白了什么,转身冲进屋里,翻箱倒柜找出个油纸包:\"这是...是他最爱吃的熏鹿肉...\"这个曾经猎杀过猛虎的猎户,此刻捧着油纸包的手却在不停发抖。
回镇的路上,老李头不时回头张望。在转过山脚时,他隐约看见远处树丛里闪过一道灰黄色的影子——是条老土狗,嘴里似乎还叼着什么。
药铺后院的一间房间,陈林正在尝试着坐起身子。突然,他听见院墙外传来熟悉的呜咽声。他浑身一震,发现一只年迈的土狗正从打开的门缝钻了进来,嘴里紧紧叼着个油纸包,上面还沾着新鲜的血迹。
而跟着后面就出现了老李头的身影,他看了看床上的陈林,又看了看脚边的老土狗,耸了耸肩∶“这不关我事啊,这条老土狗跟踪我,我刚回到药店,它就像猫闻到了鱼腥味一样,径直就冲向了这里。”停顿了一会,又用不确定的语气问着陈林∶“小子,这条应该是你所说的那条老土狗吧?”
只是那条老土狗已经来到了陈林的床边,正不停的舔拭着陈林刚刚伸出来的左手。陈林笑着看着老李头∶“你说呢?”
老李头看到了这场景,终于舒了一口气,“我还以为这条狗是内奸呢”停顿了一会儿,他又靠近陈林低声的问着∶“小子,你实话告诉老头子我,你是不是正在被人追杀?”
陈林听到这个问题,不禁无奈的笑了笑,不过既然老李头昨天回避了这问题,而今天又提起来,那他也只能解释一下了,不然陈林看着眼前的小老头那副忧心忡忡的样子也有些于心不忍。
“我并没有被人追杀着,我是被路上的一个劫修给打伤的,至于我不想让家里人知道,真的只是不想让他们担心而已。”
老李头的视线一直在陈林的脸上下扫过,脸上明显的带着一副不相信的神情。
陈林没辙了,直接用摆烂的语气说着∶“我说的都是真的,信不信由你。”
老李头看着陈林这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总感觉越看越别扭。随后陈林就看见老李头正一边用右手摸索着下巴,一边摇着头盯着自己。
不过陈林并没有管他,毕竟他说的都是实话,如果真要说追杀,他就不信那个黑袍修士能追到这里。
陈林用左手摸着小黄毛发日益稀疏的头,突然就看到小黄流下了眼泪。小黄跟着来,他没有像陈林他爹一样想太多,但它在那个老人身上闻到了小主人的味道,又听了一下他们的话,它就知道跟着这个老人能找到小主人,它没有想太多,它只是想小主人了而已...
陈林以前也见过小黄流眼泪,但他从来没有像这次一样感触这么深过。他又用力摸了摸小黄的头,“好了,小黄,别哭了,我不在活着吗?还活的好好的…”
不知何时,陈林说话也带着些许哭腔,眼睛也开始泛红,两滴眼泪已经滴到了被子上。
老李头没有再继续盯着陈林,而是悄悄的离开了房间,也许是熬药去了,也许是有客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