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四点的太行山,天还没亮透,只有启明星挂在墨蓝色的天空中。负责作坊外围巡逻的战士张强和李伟,正踩着结霜的山路慢慢前行。两人手里握着步枪,枪膛里压着子弹,眼神警惕地扫视着周围的树林——按照刘满仓的要求,凌晨是最容易出现意外的时段,巡逻必须格外仔细。
“你闻,这味儿不对。”李伟突然停下脚步,弯腰凑到地面上,抽了抽鼻子。张强也赶紧蹲下来,闻到一股淡淡的、不属于根据地的气味——像是日军制式皮鞋上的皮革油味,还夹杂着一点烟丝的味道。
“这不是咱们老乡的脚印!”张强指着地面上的两行脚印,压低声音说。根据地的老乡都穿草鞋或布鞋,脚印宽且浅,而眼前的脚印窄且深,鞋底还有清晰的纹路,明显是制式皮鞋留下的。更可疑的是,脚印是新的,霜面上的痕迹还没被风吹散,应该是凌晨一两点留下的。
“走,跟着脚印看看!”李伟握紧步枪,两人顺着脚印的方向,猫着腰往山林深处走。脚印在树林里绕了几个弯,最后停在一处地势较高的土坡下——这里正好能看到作坊的方向,土坡上还有被人坐过的痕迹,地上散落着半根没抽完的烟卷,烟卷的牌子是日军常用的“旭日”牌。
“不好,是特务!”张强心里一紧,刚想站起来仔细查看,就听到树林里传来“咔嚓”一声——有人踩断了树枝。两人立刻趴在地上,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只见两个穿着粗布衣服的人影正快速往山口方向跑,动作敏捷,根本不像普通老乡。
“站住!”李伟大喊一声,举起步枪就要开枪,却被张强拉住了。“别开枪!不知道对方有多少人,开枪会打草惊蛇,咱们先跟上去,摸清他们的路线!”
两人悄悄跟在后面,可那两个人影跑得极快,还故意往荆棘丛生的地方钻,没跑多远就钻进了一片茂密的灌木丛,消失得无影无踪。张强和李伟追到灌木丛前,只捡到一颗掉落的金属纽扣——纽扣是黄铜的,上面刻着一个小小的“日”字,是日军军服上的制式纽扣。
“肯定是日军特务!”李伟攥着纽扣,语气急促,“他们肯定是来侦察作坊的,得赶紧回去报告刘队长!”
两人不敢耽搁,立刻掉头往作坊跑。此时的作坊里,工人已经开始陆续进场,李铮正和王铁锤检查机床的齿轮,准备开始一天的加工。看到张强和李伟气喘吁吁地跑进来,脸色还这么难看,李铮心里咯噔一下:“出什么事了?”
“李师傅,是特务!日军特务!”张强扶着膝盖,大口喘着气,把刚才看到的脚印、烟卷和纽扣都摆了出来,“他们在土坡上盯着作坊看,被我们发现后跑了,还掉了这个纽扣!”
李铮拿起纽扣看了看,黄铜的质地、刻着的“日”字,确实是日军的东西。他脸色瞬间沉了下来,立刻对身边的工人说:“你们先暂停加工,看好设备,我去叫刘队长和张团长!”
没一会儿,刘满仓和张大山就赶了过来。刘满仓拿起纽扣,又听张强和李伟详细描述了特务的穿着、逃跑路线,眉头皱得能拧出水来:“看来作坊已经被日军盯上了。这些特务肯定是来摸情况的,接下来很可能会有更大的动作——要么是派人来破坏,要么是调集部队来围剿。”
张大山走到土坡现场,蹲下来查看脚印和烟卷,又眺望了一下作坊的方向,语气严肃地说:“这里视野开阔,正好能看到作坊的烟囱和窗户,特务选这个位置,就是为了观察作坊的作息和规模。从脚印的深浅来看,至少有两个人,说不定还有更多人藏在附近没露面。”
“那咱们现在怎么办?”李铮问道,心里满是担忧。作坊里有机床、有刚造好的弹匣和零件,还有那么多工人,要是被日军盯上,后果不堪设想。
“第一,加强警戒。”张大山立刻做出部署,“刘满仓,你从守卫战士里抽调一半人手,在作坊周围五公里内增设隐蔽岗哨,尤其是进山的要道、土坡这些视野好的地方,每个岗哨配两个人,24小时轮班,发现可疑人员先别惊动,立刻上报。”
“是!”刘满仓立刻领命,转身就要去安排。
“等等。”张大山叫住他,又补充道,“再选几个身手好的战士,组成巡逻队,每小时绕着作坊外围巡逻一圈,重点查灌木丛和山洞,别让特务藏在里面。另外,进出作坊的人都要严查,不管是老乡还是战士,都要出示通行证,没有通行证的一律不准靠近。”
“第二,做好保密。”张大山又看向赵纲,“赵干事,你组织所有工人开个会,强调保密纪律——不许跟外人说作坊的位置、不许说咱们有机床、不许说每天生产多少零件,就算是家里人也不能说。另外,把作坊里的图纸、生产记录都收起来,锁进山洞里的保险柜,别让人看到。”
赵纲点点头:“我这就去办,保证每个工人都记牢保密纪律,绝不泄露半点消息。”
“第三,转移重要物资。”张大山最后看向李铮,“李师傅,你安排人把刚造好的弹匣、子弹,还有机床的精密零件,都转移到后山的山洞里。山洞隐蔽,还能防轰炸,就算日军真的来,也能保住这些关键物资。另外,把冶炼炉的烟囱暂时封上,白天别冒烟,晚上再偷偷炼一点,别让特务看到烟,暴露咱们的生产节奏。”
李铮立刻应下来:“我马上组织工人转移,保证今天之内把重要物资都搬进山洞。冶炼炉的烟囱我会用泥巴封上,只留个小口子通风,不会让人看到烟。”
部署完这些,张大山又对所有人说:“大家都别慌,只要咱们警惕性高、准备充分,就算日军来,也能应付。但一定要记住,发现任何可疑情况,第一时间上报,不许擅自行动,安全第一。”
接下来的一天,作坊里的气氛变得格外紧张。刘满仓的守卫战士们扛着步枪,在周围的山路上布设岗哨,有的藏在大树上,有的躲在石头后面,手里的步枪始终对准着山口方向;赵纲组织工人开会,拿着那颗日军纽扣,把特务侦察的情况一说,工人们都愤怒不已,纷纷表示会严守保密纪律,还主动提出要帮忙站岗;李铮则带着孙小虎和几个工人,把一箱箱的弹匣、子弹搬到后山的山洞里——山洞是之前勘探铁矿时发现的,又深又干燥,还特意用石头砌了门,正好用来存放物资。
孙小虎搬着弹匣,一边走一边说:“李师傅,这些小鬼子真可恶,竟然偷偷来侦察,要是让我碰到他们,我一定用机床加工个铁块砸死他们!”
李铮摸了摸他的头,语气坚定地说:“咱们现在要做的,就是保护好作坊,造出更多武器,等以后有机会,再好好收拾这些特务。你记住,越是危险的时候,越要冷静,不能慌。”
到了晚上,作坊周围的岗哨更严了。每个岗哨都挂着一盏小小的马灯,灯光调得很暗,只能照亮周围几米的范围,既方便观察,又不会暴露位置。巡逻队的战士们穿着厚棉袄,顶着寒风在山路上走,脚步声轻得像猫一样,生怕惊动藏在暗处的特务。
刘满仓亲自带着一个岗哨,守在之前特务藏身的土坡上。他手里拿着望远镜,时不时扫视着山口方向,心里暗暗发誓:就算拼了命,也要守住作坊,绝不能让日军的阴谋得逞。
而此时的山口外,山本一木的特工队并没有走远。他们躲在一处山洞里,山本拿着从望远镜里看到的作坊岗哨分布图,脸色凝重:“八路军反应很快,已经加强了警戒,看来他们已经发现我们了。不过没关系,咱们已经摸清了他们的作息和大致规模,接下来只要把情报报给坂田大佐,就能制定针对性的打击计划。”
夜色渐深,太行山的风越来越冷,吹得树枝“呜呜”作响。作坊里的灯还亮着,工人们在整理转移剩下的物资;岗哨上的战士握着步枪,眼神警惕地盯着黑暗;李铮站在作坊门口,望着远处的山口,心里清楚——保密的警钟已经敲响,一场针对作坊的危机,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