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廖九安顿好依旧心神不宁的朱雀。
见她对自己这方的“基业”充满困惑,便带着她大致参观了一下工地,并自豪地介绍了“华夏商会”的宏伟蓝图。
“三当家你看,”廖九指着那深挖的地基和正在绑扎的钢筋,虽然他自己也一知半解,但语气充满了信心,“这都是按周爷的吩咐建的!用的是周爷传授秘法烧出来的‘水泥’和这种特制的‘钢筋’,据说建好后,坚固无比,刀枪难入!”
他又指了指远处冒着烟的窑厂和正在开采石料的山壁:“周爷说,这满山的石头,都是宝贝!能变成水泥,以后还能炼铁!咱们华夏商会,将来可是要做大买卖的!”
朱雀听着廖九的介绍,看着眼前这片热火朝天、与她认知中完全不同的建设场面,心中的震惊一波接着一波。
工地上,工匠们喊着号子,抬着粗大的木材;另一边,几个老师傅正指挥年轻人将烧制好的水泥与砂石混合,浇筑进木模之中。
更远处,新建的窑口正吞吐着黑烟,空气中弥漫着煤炭与矿石混合的独特气味。
她这才明白,周爷在豪州的布局,远比她在江州的小打小闹要宏大、深远得多!
她见过的最大产业,也不过是几间铺面、几艘货船,何曾想过,有人竟能将整座山、整片地都化作生财的工坊?
“华夏商会……”朱雀喃喃念着这个名字,原本因丢失柳婉柠而低落的情绪,竟也被这蓬勃的朝气和新奇的事物冲淡了些许。
她看到几个工匠用奇怪的铁器弯曲钢筋,忍不住问道:“廖九,那又是什么?”
“哦,那是‘钢筋弯钩器’,也是周爷画的图样,叫铁匠打的。”廖九挠头笑道,“比用火烧再人力掰弯快得多,也规整。周爷说,以后这样的工具还多着呢。”
“周爷说了,这里是华夏豪州商会,还有华夏江州商会,华夏青州商会。”廖九接着又道,语气愈发自豪,“三当家,相信周爷。我们这里只是先走一步,下一步说不定周爷就到江州指导你。到时候,江州也要建起这样的工坊,说不定更大!”
廖九说着,眼中放光,仿佛已经看到了未来。
按照周爷的描述,石头村会有纺织工坊、炼铁工坊、甚至能造新式马车和器械的工坊,南来北往的货商都将在此聚集。
这里的道路会铺上水泥,宽阔平整;这里会竖起数层的高楼,用钢筋水泥筑成,风雨不摧……
想到这些,廖九脸上堆满了幸福和憧憬。
“周爷真的这样说过吗?”朱雀听了廖九描述的“蓝图”,心中羡慕得很。
但想到下一步或许就轮到自己,又充满了期待。
她对周爷的敬畏和崇拜不禁又深了一层。那位总是成竹在胸、手段莫测的周爷,究竟还有多少惊人的谋划?
她望向远处,一群工人正喊着号子,拉动巨大的石碾压实新铺的道路。
那号子声粗犷而有力,充满了改变天地的力量。
朱雀忽然觉得,自己那点挫折,在这滚滚向前的洪流面前,似乎也不那么难以逾越了。
或许,跟着周爷,真能看到一个前所未有的崭新世界。
……
廖九一番话,使得朱雀的脑瓜像是打开一扇窗。
是因为她所在的东江县域地理位置特殊,东江天然流域,历史以来是商品交换的重要运输方式之一,货物运输量大,不受道路、轨道的节制,通过能力强。
江水滔滔,舟楫往来如梭,码头上扛包的苦力、吆喝的商贩、点数记账的掌柜,组成了一幅流动的生计图卷。以往朱雀只当这是东江人讨饭吃的寻常场面,如今却在廖九一点之下,看出了别样的意味。
朱雀想着,或许,在周爷的带领下,东江这条航道会成为华夏江州商会的黄金水道。
她仿佛看见百舸争流不再是散兵游勇,而是有序的船队旌旗招展;码头上堆叠的货箱不再是各家自扫门前雪,而是统一定价、统一分发的商会物资;甚至沿岸的客栈、饭庄、镖局,都可能被织进一张更大的网中。
而这根牵线的手,正属于那个总是眯着眼笑、却没人看得透的周爷。
在这个饥荒年间,不再只是走一条打打杀杀活命的选项,以商入道,周爷可能是这样想,毕竟每个人都想活得体面。
朱雀摸了摸腰间暗藏的短刀,刀柄上的缠纹已被磨得发亮。
她想起自己从前为了一口饭,也能提刀与人拼个你死我活。
可现在,周爷却给了另一条路——不必见血,也能让弟兄们吃饱穿暖的路。
虽然,没有人知道周爷下一步棋怎么走,但眼下周爷布下“华夏商会”这步大棋,已昭然在目。
廖九见她眼神渐亮,知她已悟了三分,便压低声音又道:“三当家,我相信周爷在江州商会铺的摊子会更大,明天你回去就安心等待便是。”
朱雀露出久违的笑容,或许激动脸上泛起了红晕。
她攥着衣角的手指微微发颤,这不是害怕,而是一种久旱逢甘霖的期盼。
这些年黑风寨的弟兄们过的都是刀口舔血的日子,谁不渴望能挺直腰板做人?
周爷这一招,若是成了,便是给所有人挣个堂堂正正的活法。
这边原黑风寨两位当家谈得甚欢,那边的周才同样构想着江州商会的布局。
夜深人静,周爷的住处里却亮着烛火。他站在一幅巨大的江河舆图前,手指缓缓划过东江蜿蜒的水道。
正如廖九和朱雀所谈及一样,江州靠的是航运,这才有了漕帮。
但眼下漕帮各自为政,船只老旧,运力分散,如何能与陆路的车马商队抗衡?
所谓靠山吃山,靠水吃水。豪州依靠丰富的矿产资源,奠定根基。
江州有水,但唯一不好的就是运输载量,也就是船舶业,船不咋滴。
周爷的手指停在一处急流险滩,眉头微蹙。
他想起上月江州所听消息,一艘货船因超载而在漩涡中倾覆的惨状——不是船夫贪心,实在是现有船只载量太小,不多装些,连本钱都挣不回来。
“看来,造船是打破航运的紧箍咒。”周爷喃喃自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