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天继续分析,思路越来越清晰。
“高霸天为何来青州?绝不是游山玩水。他带着人马粮草,分明是想在此地立足,开创新基业!而这,恰恰需要本地势力的支持,或者说,至少需要本地势力不强烈反对。我墨家,就是青州最大的地头蛇。”
“强龙不压地头蛇。这句话,放之四海而皆准。那周才再强,终究是外来者。周才扶持高霸天,目的是在青州扎根、发展。若他将我墨家连根拔起,看似立威,实则愚蠢。青州势力盘根错节,灭了我墨家,必然引起整个青州动荡,其他势力也会兔死狐悲,联合抵制,他高霸天还能安稳发展吗?届时他得到的,只是一个烂摊子和无数潜在的敌人。”
墨堡听得有些迷糊:“那……那他到底想怎样?”
墨巧巧眼中闪过一丝明悟,接口道:“二哥,父亲的意思是,周才给我们三天时间,不是让我们准备厮杀,而是让我们……准备谈判的筹码。他既想展示肌肉,让我们墨家臣服,承认他在青州的地位和话语权;同时,他又需要我们墨家这几百年积累的底蕴、人脉和资源,来帮助高霸天,或者说帮助他背后的势力,在青州顺利立足和发展。”
“没错!” 墨天赞许地看了女儿一眼,“巧巧说到点子上了。这就是‘杀鸡取卵’与‘合作共赢’的区别。周才是条可怕的强龙,但他不是疯子,他懂得分寸。他若只想杀戮立威,我们此刻已不能坐在这里。他给出三日,就是给了我们一个选择的机会——是选择顽抗到底,最终家族覆灭;还是选择认清形势,臣服于他,换取墨家延续甚至在新格局中分一杯羹的机会。”
“这三天,就是谈判期!”墨天最终下了定论,“他要看我们墨家的态度,看我们是否识时务,能拿出多少‘诚意’来换取生存和发展的空间。”
想通了这一层,墨天心中的恐惧大大减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重的压力和必须谨慎应对的决断。
墨家数百年的基业,是战是和,是屈是伸,都系于这三天他与周才的博弈之中。
“托儿,回去后立即清点库房,将最珍贵的药材、矿产、地产名录整理出来。巧巧,你负责梳理我墨家掌控的漕运线路、商铺网络以及与其他势力的关系图。堡儿……你……”墨天看了一眼依旧有些莽撞的二儿子,叹了口气,“你约束好手下子弟,这三日内,绝不可再与高霸天那边发生任何冲突,见到他们的人,退避三舍!”
“是,父亲!”三兄妹齐声应道。
墨家这台庞大的机器,开始为了生存与未来的谈判,高速运转起来。
……
不得不说,墨天这番抽丝剥茧的分析,确实老辣精准,几乎完全洞悉了周才抛出“三日之期”的深层意图。
若周才此刻在一旁聆听,恐怕也要微微颔首,暗赞一声这老狐狸果然不是省油的灯,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从极度的恐惧中冷静下来,并迅速抓住问题的核心。
墨天判断得没错。
周才需要的是一个能够高效运转、为其所用的青州,而不是一个被打烂、各方势力陷入混战的烂摊子。
墨家作为青州的地头蛇,拥有盘根错节的势力网络、成熟的商业渠道和深厚的人脉资源,这些都是高霸天短时间内无法建立起来的。
对周才而言,驯服墨家这头地头蛇,远比打死它要划算得多。
既不能下手太重让其“伤筋动骨”失去利用价值,又不能显得软弱可欺让其心生怠慢,这个度需要精准拿捏。“三日之期”,正是这种敲打与谈判相结合的艺术。
然而,远在悦来客栈的周才,仿佛透过重重空间感知到了墨天的心思一般,嘴角悄然勾起一抹诡异而深邃的笑意。
“墨天啊墨天,你确实聪明,猜到了我的底线和需求。但是……”周才把玩着手中的茶杯,眼神幽深,“你把我想得太‘规矩’了。谈判?那只是表象,是给你们这些习惯于权谋博弈的人设定的框架。”
他需要的,从来不是墨家心不甘情不愿的、基于利益权衡的“合作”。那种合作太过脆弱,随时可能因为更大的利益或威胁而崩塌。
他要的,是更加彻底、更加牢不可破的掌控。
“你以为谈判桌上,凭借你墨家几百年的底蕴和孙尚香那点影响力,就能与我讨价还价,争取到一个相对有利的位置?”周才轻笑摇头,“我的手段,又岂是你能完全预料?”
他心念微动,意识沉入系统界面。庞大的生存点数,就是他最大的底气。他浏览着系统中那些超越此界常识的选项:有能潜移默化影响人忠诚度的【心灵印记】,有能远程监听监控的【灵犀虫】,有能让人在特定条件下绝对服从的【契约卷轴】……种种奇物,功能各异,远超墨天所能想象的“谈判”范畴。
“先礼后兵?不,我是先兵后礼,而这‘礼’,也会是你们无法拒绝的。”周才心中已有定计。
他根本不在乎墨天会准备什么样的谈判筹码,因为他要下的,是盘外招。
他要在谈判开始之前,就在墨家核心层埋下绝对忠于自己的种子,或者掌握足以瞬间摧毁墨家意志的致命把柄。
墨天自以为看穿了游戏规则,准备在棋盘上与周才一较高下。他却不知道,周才早已具备了随时掀翻棋盘,甚至改变游戏规则的能力。
所谓的“三日谈判”,在周才眼中,或许更像是一场猫捉老鼠的游戏,或者是一次观察墨家内部反应、筛选可控制目标的绝佳机会。
“老狐狸,尽管去准备吧。你准备得越充分,越能体现出你墨家的价值,也越能让我省心。”周才饮尽杯中茶,目光投向窗外青州城的繁华景象,那抹诡异的笑容愈发明显。
“只是不知道,当你发现你所有的算计和底牌,在绝对的力量和超乎想象的手段面前,都变得毫无意义时,会是一副怎样精彩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