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子记录上的“探查目标:安氏”如同一块巨石压在安陵容心头。她意识到,自己之前的行动或许一直在某种监视之下。那个神秘组织像一张无形的网,早已笼罩在宫廷上方。
直接对抗无疑是愚蠢的。她需要更聪明的方法,既能获取信息,又能最大限度地隐藏自己。
“小凳子,”安陵容沉吟片刻,吩咐道,“之前让你查福子在宫中可有交好之人或遗物下落,有结果了吗?”
“回小主,奴才打听到,福子姑姑入宫后性子孤僻,与旁人交往不多。唯一有些来往的,是和她同期入宫、现在辛者库当差的一个叫‘素云’的宫女。福子死后,她的遗物不多,按例都该焚毁,但据说素云偷偷留下了一个小木盒做念想。”
辛者库!素云!小木盒!
安陵容眼睛一亮。这或许是条线索!辛者库是宫中处罚罪奴之地,环境复杂,人员流动大,反而可能是隐藏秘密的好地方。而那个小木盒,里面会有什么?
“想办法接触这个素云,但要绝对小心,不能暴露身份。”安陵容叮嘱,“可以假装是同情福子遭遇的旧人,想取回故友遗物留念。”
“嗻,奴才明白。”
安排完这条线,安陵容开始思考如何应对那个窥探的宫女。敌暗我明,必须扭转这种局面。
她想到一个办法——将计就计,引蛇出洞。
既然对方在监视她,那么她完全可以故意放出一些“有价值”的假信息,看看对方会作何反应,从而判断他们的目的和手段。
她选择释放的假信息是:她(安陵容)似乎在暗中调查多年前一桩与年家有关的旧案,并找到了一些可疑的线索。
这个信息有几个好处:
1. 合理性: 她刚参与扳倒华妃(年氏),追查年家旧案合情合理。
2. 敏感性: 年家之事牵扯前朝后宫,足以引起任何势力的兴趣。
3. 误导性: 可以将神秘组织的注意力暂时引向已倒台的年家,为自己调查“福子”和“印记”争取时间和空间。
如何释放这个信息?安陵容将目标锁定在了御书房一个负责整理文书、有些贪财的小太监身上。此人位置关键,嘴巴不严,且有机会接触到一些无关紧要的旧档。
她让菊青找机会“无意”中在那小太监面前透露:安小主近日对昌平年间的一些旧档很感兴趣,尤其是一些关于西北军务补给(年羹尧曾主管西北)的记录,还私下感慨了几句“看似铁证如山,细究却仍有疑点”。
果然,不过两日,小凳子就来回报,那个窥探的淡绿色宫女,在御书房附近出现的频率明显增加了。
鱼,嗅到饵料了。
安陵容按兵不动,继续维持着表面的平静,每日读书、调香,偶尔陪伴圣驾。暗地里,她则通过系统,不断尝试勾勒那个“盘蛇或藤蔓”印记的更具体形象,并留意宫中是否有类似图案出现。
又过了几日,小凳子带来了关于辛者库素云的消息。
“小主,奴才见到素云了。她……她情况很不好,在辛者库染了咳疾,瘦得脱了形。起初她很警惕,什么也不肯说。后来奴才说是福子在老家远房表亲托来打听的,又给了她些银钱抓药,她才松了口。”
“她怎么说?木盒呢?”安陵容急问。
“素云说,福子死前一段时间确实有些反常,总是心神不宁,说好像发现了什么不该知道的事,还担心自己被‘上面’的人盯上了。她劝福子别胡思乱想,福子却偷偷塞给她那个小木盒,说如果自己出事,让她一定把盒子藏好,或许将来能保命。”
“盒子里是什么?”
“素云说她也看不懂,里面只有几块看不出质地的黑色碎布片,上面用血画着些歪歪扭扭的符号,还有一个……一个像是半边玉佩的东西,质地很怪,非金非玉,冰凉刺骨。”
碎布血符!半边玉佩!
安陵容心跳加速:“东西呢?拿到了吗?”
小凳子沮丧地摇头:“没有。素云说,就在福子死后没多久,就有人来辛者库搜查过她的住处,那个木盒……当时就被搜走了。来的人穿着内务府的衣服,但气势很凶,不像普通太监。”
线索又断了!安陵容一阵失望,但随即又振作起来。虽然没拿到实物,但“碎布血符”和“半边玉佩”无疑是新的线索,尤其是那“非金非玉、冰凉刺骨”的质地描述,非常独特。
“素云还记得那些血符的样子吗?或者那半边玉佩的具体形状?”
“奴才问了,她说记不清了,只记得那玉佩的形状……有点怪,像个月牙,但边缘又不规则,上面似乎还刻着极细的纹路,她看不清。”
月牙形,刻有细纹的奇特玉佩……安陵容默默记下。这或许是追查那个“印记”和组织的重要凭证。
就在她消化这些新信息时,菊青匆匆进来,脸色有些发白:“小主,那个……那个穿淡绿衣服的宫女,她……她刚刚在御花园靠近废井的那条路上,掉进了结冰的池塘里,等捞上来……人已经没气了!”
安陵容手中的茶杯“啪”地一声落在桌上,茶水四溅。
灭口!又是干脆利落的灭口!
对方显然察觉到了她的“调查”意图,或者认为这个宫女已经暴露,毫不犹豫地将其清除!
这手段,与处理刘畚和那些净房太监如出一辙!
一股冰冷的恐惧感瞬间攫住了安陵容。她意识到,自己面对的,是一个何等冷酷无情的对手。他们隐藏在深宫的黑影之中,行动迅捷,手段狠辣,为了掩盖秘密,可以毫不犹豫地牺牲任何棋子。
她放出假信息引蛇出洞,对方却直接斩断了蛇头!
这场无声的较量,远比她想象的要更加凶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