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寨的夜晚,寒意比江南水乡更重几分,却也更加热闹。恰逢寨中有喜事,热情的村民邀请节目组一同参加晚上的篝火晚会。
巨大的篝火在寨子中央的平坝上熊熊燃起,跳跃的火光映红了每个人的脸庞。空气中弥漫着烤肉的焦香、米酒的醇甜,以及一种热烈欢腾的气息。身着盛装的苗族姑娘小伙们围成圈,随着激昂的芦笙和铜鼓声跳起传统的舞蹈,银饰碰撞发出清脆悦耳的哗啦声,如同山涧清泉流淌。
刘亦菲和江瑾辰被这浓郁的热情感染,也被拉入了舞蹈的队伍。刘亦菲学得快,很快便跟上了简单的步伐,裙摆飞扬,笑容在火光下格外明媚。江瑾辰显然对此道毫无天赋,步伐僵硬,节奏感几近于无,但他并未推拒,只是努力跟着众人的动作,那份与周遭欢快氛围格格不入的认真,反而显得格外有趣,引得周围善意的笑声阵阵。
跳累了,便围坐到火堆旁。热情的村民递上烤得滋滋冒油的肉串和香甜的米酒。刘亦菲接过一杯米酒,小口喝着,脸颊被火烤得红扑扑的,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中间欢歌笑语的年轻人。
“真好。”她轻声感叹,不知是说酒,是说肉,还是说这眼前鲜活热烈的气氛。
江瑾辰坐在她身边,手里也拿着一杯酒,但他喝得很少,大多时候只是看着。火光在他深邃的眼底跳动,明明灭灭。他习惯于冷静克制的环境,这般原始奔放的欢腾于他而言是陌生的,但并不令人排斥。尤其是看到她如此放松开心的样子。
一位苗族老奶奶笑着坐过来,手里拿着一个红布包。她打开布包,里面是几对小巧精致的苗银耳环,花纹古朴,显然是有些年头的老物件。老奶奶不会说普通话,只是慈祥地拉着刘亦菲的手,比划着,示意要送她一对。
刘亦菲受宠若惊,连忙摆手,用刚学来的蹩脚苗语连声道谢婉拒。老奶奶却执意要给她,目光恳切。
这时,陪同的当地向导笑着解释:“阿婆说,你和这位阿郎(丈夫)一看就是心好的人,戴着我们苗家的银器,能得到蝴蝶妈妈的祝福,保佑你们和和美美,百事顺遂。”苗人信奉蝴蝶妈妈,视其为始祖和守护神。
刘亦菲闻言,不再推拒,郑重地双手接过,选了一对样式最简洁的涡纹耳环,再次用生硬的苗语道谢:“多谢阿婆,沃睐(谢谢)!”
老奶奶开心地笑起来,露出稀疏的牙齿,又看了看她身旁的江瑾辰,说了几句什么。向导翻译道:“阿婆说,阿郎也要好好护着你的阿娜(妻子)哦。”
江瑾辰虽然听不懂苗语,但从语境和手势也能猜出大意。他看向那位满脸皱纹却目光慈祥的老人,又看向身边正小心捧着那对银耳环、眼中满是感动的刘亦菲,神情是罕见的温和。他对着老奶奶,极其郑重地点了下头,用汉语清晰地说道:“您放心。”
简单的三个字,没有任何华丽的辞藻,却仿佛带着千钧的重量,沉甸甸地落在这喧闹的夜色里。火光跳跃,将他侧脸的轮廓勾勒得异常清晰坚定。
老奶奶似乎听懂了他的承诺,满意地笑了,又拍了拍刘亦菲的手,这才颤巍巍地起身离开。
刘亦菲低头看着掌心那对微凉的银耳环,涡纹在火光下流转着古老的光泽,仿佛真的承载着某种神秘的祝福。她的心被一种浓烈的、混合着感动、喜悦和安定的情绪填满。
她忽然抬起头,看向江瑾辰,眼睛比篝火还要亮:“帮我戴上好不好?”
江瑾辰微怔。他从未做过这种事。但他没有犹豫,从她掌心拿起那对小巧的耳环。她的耳垂白皙柔软,在火光下近乎透明。他的手指因为常年握笔和处理文件而带着薄茧,动作有些笨拙,甚至微微发颤,试了几次才成功扣上那细小的银钩。
冰凉的银饰贴上温热的肌肤,带来一丝轻微的触感。他指尖的温度却仿佛透过耳垂,一路熨烫到她心里。
戴好了。两只小巧的涡纹银环在她耳垂下轻轻晃动,与苗寨姑娘们满头满身的璀璨银饰相比,朴素至极,却仿佛与她浑然一体,带着一份沉甸甸的祝福和承诺。
“好看吗?”她微微晃了晃脑袋,银环轻摆,笑着问他,带着点小女孩般的雀跃。
江瑾辰的目光落在她漾满笑意的脸上,落在她耳垂那点微光上,篝火在他眼底燃出两簇温暖的光。他注视了她几秒,然后非常肯定地点头:“好看。”
喧闹的歌声、笑声、芦笙声仿佛都在这一刻远去,只剩下眼前跳跃的火焰,和彼此眼中清晰的倒影。
远处传来悠长的歌声,那是苗家情歌的调子,婉转深情,穿透夜色,缠绕在篝火升腾起的烟雾里,飘向繁星点点的夜空。
山风微凉,却吹不散这一隅的暖意。一份来自古老民族的朴素祝福,一个在喧闹火光中许下的无声诺言,悄然落入心底,生根发芽。
夜还很长,故事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