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舰驶离香草星云时,舱内的香草气息久久未散,像一层温柔的膜,裹着即将面对未知的紧张。加尔摩挲着少年那本浸满香草汁的小本子,最后一页画着片漆黑的旋涡,旁边写着:“墨色深渊会吞掉所有光,但藏着最亮的星——别怕,它只是在筛掉不坚定的影子。”
“检测到强引力场。”林飞的声音打破沉默,屏幕上的星图被一团浓重的黑影覆盖,边缘的星光扭曲成诡异的弧线,“距离深渊还有三个天文单位,已经能感觉到拉扯力了。”
小姑娘攥紧手腕上的香草手环,手环在引力场的作用下泛出微光,像颗小小的指路星。“少年说这里在筛影子,”她小声说,“是不是不勇敢的人会被吃掉呀?”
星辙老人往“念粥花”的培育舱里加了勺焦糖山的能量结晶,花枝上的叶片正微微卷曲——深渊的引力让植物也感到不安。“它筛掉的不是人,是心里的犹豫。”老人轻轻抚摸叶片,“就像熬糖时要撇去浮沫,深渊在帮我们把不纯粹的能量筛掉。”
星舰闯入深渊边缘的瞬间,所有星光都消失了。舷窗外是纯粹的黑,黑得像泼翻的墨汁,连星舰自身的灯光都只能照亮身前半米,仿佛被无形的嘴吞噬。加尔突然发现仪表盘上的指针在倒转,能量读数断崖式下跌,像有只看不见的手在抽走动力。
“启动备用能源!”他大喊着按下红色按钮,星舰猛地一颤,尾部喷出淡蓝色的火焰,却在黑暗中迅速熄灭,只留下转瞬即逝的光痕。小姑娘吓得抓紧座椅扶手,香草手环的光芒却突然变亮,在舱壁上投射出少年的虚影——他正坐在驾驶座上,对着漆黑的窗外笑:“别怕,跟着心跳走,深渊会回应真诚的声音。”
虚影消失后,手环的光化作一道细线,指向深渊中心。林飞盯着那道线,突然恍然大悟:“是共振!少年的手环能和深渊的引力场形成共振!”他调整引擎频率,与手环的光芒同步,星舰果然平稳了些,不再像之前那样剧烈颠簸。
深入深渊五十公里后,黑暗中突然亮起零星的光点,像散落的萤火虫。小姑娘凑近舷窗,发现那些光点竟是悬浮的碎石,表面刻着细密的纹路,拼凑起来正是他们走过的航线——从草莓星到香草星云,每段旅程都被清晰地记录着。
“是被深渊吞掉的星舰残骸。”加尔的声音有些发沉,“但这些纹路……是银缕花的根须刻的。”他想起少年笔记本里的话,“深渊不会真的毁灭什么,它在保存值得记住的痕迹。”
星辙老人突然指着屏幕:“看能量曲线!”原本紊乱的曲线正在形成规律的波动,与星舰的引擎频率渐渐重合,像一场跨越时空的合奏。“是少年留下的信标在回应!”老人激动地敲了敲控制台,“他当年在这里布了银缕花的种子,现在它们长成了指引的路!”
前方的黑暗中,一道银线突然划破天幕,像被谁劈开了道裂缝。凑近了才发现,那是无数银缕花的藤蔓,在黑暗中交织成桥,根须扎进深渊的引力场里,花瓣却绽放着柔和的光,将碎石上的航线串联成完整的星图。
“是终点!”小姑娘指着星图中心的亮点,那里悬浮着艘破旧的星舰,船身上依稀可见“归航一号”的字样——是少年当年失踪的星舰!
星舰缓缓靠近,“归航一号”的驾驶舱里亮着一盏孤灯,像有人一直守在那里。加尔穿上宇航服,带着少年的小本子飘过去,舱门竟自动打开了。驾驶座上放着个熟悉的玻璃罐,里面装着半罐星尘糖,旁边压着张字条,字迹已经模糊,却能辨认出:“等你们很久了——深渊说,真正的归航,是带着所有经历的味道回家。”
罐子里的糖突然发出微光,与“念粥花”的花瓣产生共鸣。深渊的黑暗开始退去,露出藏在深处的星空,那些被吞噬的星光重新亮起,组成巨大的星图,将所有走过的星球都连在一起,像一串挂在宇宙中的糖珠。
“它再送我们出去。”林飞的声音透过通讯器传来,带着难以掩饰的激动,“深渊的引力场在反向推送,银缕花的藤蔓正在编织回家的路!”
小姑娘看着窗外的星图,突然发现每颗星球的位置都对应着一种味道:草莓星的甜,蓝莓星云的酸,黑巧星的苦,香草星云的醇……它们在星空中旋转,最终融成一道温暖的光,包裹着两艘星舰,缓缓向观测站的方向飘去。
加尔把那半罐星尘糖揣进怀里,少年的小本子在手中微微发烫,最后一页的空白处,自动浮现出一行新字,像是用深渊的墨写就:“所有黑暗都是光明的序章——回家吧,粥该凉了。”
星舰穿过银缕花藤蔓织成的光桥时,深渊的黑暗彻底退去,身后是璀璨的星空,身前是越来越近的观测站灯光。小姑娘趴在舷窗上,看着那些曾让她紧张的黑暗化作点点星光,突然笑了:“原来深渊不是要吞掉我们,是想让我们看看,自己走过的路有多亮。”
加尔望着观测站的方向,怀里的星尘糖散发着淡淡的甜香,与香草手环的气息交织在一起。他知道,这趟旅程真正的终点不是回到起点,而是带着所有经历的味道,明白每段路都有意义——就像少年用一生熬的那锅星尘粥,甜酸苦辣都有,却熬成了最温暖的念想。
星舰的灯光与观测站的光晕汇合时,“念粥花”突然绽放出最绚烂的花朵,花瓣上的纹路拼出少年完整的笑脸,缺了颗门牙,像颗甜甜的小草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