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测站的院子里,那株最初的糖树已经长得比屋顶还高,枝繁叶茂间挂满了透明的糖珠,每个糖珠里都嵌着不同的星图——有蜜河星云的粉色航线,有蜂蜜年轮的螺旋纹路,还有彩虹糖霜带的七彩光轨。树下围坐着一群人,老周的腰更弯了,手里却还捧着刚烤好的星尘曲奇;加尔的头发添了几缕银丝,正给孩子们演示如何用糖珠校准简易导航仪;阿元戴着老花镜,在笔记本上补画新发现的星域糖纹;小雅的眼角有了细纹,却依然笑着给糖树浇星尘水,动作和当年第一次给幼苗浇水时一模一样。
“小星童来信了!”加尔举着终端大喊,屏幕上跳出个中年男人的笑脸,身后是无边无际的糖蔗田,蔗茎上的星轨纹路比当年更清晰,“他说农业星的糖树森林已经覆盖了半颗星球,每棵树都能结出带星图的糖果,飞船飞过都能直接‘啃着导航’走!”
孩子们发出阵阵惊呼,伸手去够糖树上的糖珠,指尖沾着的甜浆蹭在脸上,像画了幅甜甜的地图。老周笑着递过曲奇:“慢点闹,小心糖珠掉下来砸脑袋——当年阿元就被砸过,哭着说要把糖树锯了做柴火,结果转头就把糖珠揣兜里当宝贝。”
阿元闻言放下笔记本,指着糖树顶端最大的那颗糖珠:“你们看那里,新结的糖珠里有跳跳糖的光轨。”众人抬头,果然,那颗糖珠里的星图正在微微颤动,像有无数细小的光点在跳跃,“是上个月从彩虹糖霜带传回来的信号,那边的糖霜记住了加尔的笑声,顺着星尘流到了这里。”
小雅想起第一次见到小星童时,那个举着蔗茎的小家伙说要“种出会结果的导航仪”。如今,不仅农业星有了糖树森林,星盟的每个空间站都栽着糖树,连最偏远的采矿星都能看到糖珠闪烁——那些曾经需要精密仪器才能绘制的星图,现在就挂在枝头,触手可及。
“星盟又来问新配方了。”阿元翻着最新的通讯记录,“他们想在糖珠里加‘时光回音’,让飞过的飞船能听到五十年前老甜品师的熬糖口诀。”
老周往土里埋了块新熬的麦芽糖:“加!怎么不加?当年在蜂蜜年轮嵌的那块晶核,上个月不就传出了五百年前的熬糖歌吗?甜这东西,就得新旧掺着才够味。”
夕阳西下时,糖树的影子在地上铺成一张巨大的星图,孩子们踩着影子追逐打闹,笑声惊起了檐下的星尘雀,那些小家伙衔着糖屑飞向天空,翅膀掠过糖树时,带落几颗糖珠,在地上摔出细碎的甜光。
小雅捡起一颗糖珠,透过它看向天空,无数飞船正循着糖珠的星图航行,它们的尾迹在星空中织成一张甜美的网,把蜜河星云、蜂蜜年轮、彩虹糖霜带……所有藏着甜味的角落都连在了一起。她忽然明白,所谓结局,从来不是终点,而是像这糖树的年轮,一圈圈往外长,把每个时代的甜都裹进去——
是五十年前老甜品师留在晶核里的配方,是小星童种出的第一根带星图的蔗茎,是加尔在彩虹糖霜带喊出的那句“加尔最帅”,是阿元笔记本里没画完的糖纹,是老周烤糊了却依然被抢着吃的曲奇,是她自己第一次给糖树浇水时,落在泥土里的那滴星尘水……
“该给糖树换防护罩了。”老周慢悠悠起身,拐杖在地上敲出“笃笃”声,像在给时光打拍子,“今年的糖珠长得密,得换个大点的罩子,不然冬天的星尘雪该把它们冻坏了。”
加尔和阿元跟着起身,孩子们也吵着要帮忙,一时间,观测站的院子里满是搬工具的声响、笑声和糖珠碰撞的清脆声。小雅最后一个离开,转身时,看到糖树的叶子在晚风里轻轻晃动,最大的那颗糖珠里,跳跳糖的光轨突然亮了起来,映出一行极淡的字,像有人用指尖在糖珠上写的:
“甜味永不落幕。”
她笑了笑,转身跟上众人的脚步。远处的星空中,又一艘飞船亮起了糖珠导航的暖光,正朝着观测站的方向驶来,船身上印着颗大大的糖树图案,像一封跨越星海的甜信。
而这株在观测站院子里长大的糖树,仍在静静生长,用它的年轮,继续记录着关于甜的故事,一圈,又一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