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桥踏在脚下,像踩在凝固的星河上,每一步都溅起细碎的光粒。星辙老人走在最前面,星舰徽章在胸前微微发烫,那是儿子当年亲手为他别上的,此刻正与光桥的能量共鸣,发出温暖的震颤。
林飞跟在后面,看着数据板上实时更新的星图——光桥延伸的轨迹,与银缕花光轨完全重合,甚至连那些细微的转折,都和记忆星带的边缘弧度严丝合缝。“加尔,你看这里,”他指着星图上一个突然下坠的折线,“这和你爷爷日记里写的‘星啸峡谷’位置一致,当年他说那里的能量会扭曲记忆。”
加尔对照着全息日记投影,点头道:“没错!日记里画了个小小的漩涡标记,说穿过时要屏住呼吸,不然会听见不属于自己的声音。”
话音刚落,光桥突然剧烈晃动,周围的光粒瞬间凝成无数碎片,碎片里闪过混乱的画面——有星舰爆炸的火光,有孩童的哭喊声,还有银缕花在暗物质里枯萎的模样。
“捂住耳朵!”星辙老人回头大喊,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他太熟悉这些画面了,那是百年前儿子失踪时,星舰黑匣子传回的最后影像。
林飞立刻启动能量护盾,淡蓝色的屏障将三人笼罩,碎片撞在屏障上,发出玻璃碎裂般的脆响。他注意到,星辙老人的手正死死攥着徽章,指节泛白,那些碎片里的画面似乎正顺着他的目光,一点点渗进他的眼底。
“别被拉进去!”加尔拍了拍老人的肩膀,将一枚发光的能量贴贴在他后颈,“这是银缕花粉做的镇定剂,能隔绝混乱记忆。”
能量贴发出柔和的绿光,星辙老人紧绷的肩膀渐渐放松,碎片里的画面也随之模糊。“谢谢。”他低声道,声音有些沙哑,“每次靠近这里,都会想起他最后发的通讯……说发现了会发光的种子,要种出能指引方向的花。”
林飞恍然:“所以银缕花的基因里,藏着他当年找到的种子?”
“是。”老人点头,指尖抚过徽章,“他说那种子在暗物质里也能发芽,只要记得‘家的方向’。当时我只当是孩子的幻想,直到看到你们培育的银缕花……”
说话间,光桥穿过了星啸峡谷,碎片消失,前方出现一片璀璨的星云,无数光点在其中缓缓旋转,像被冻结的烟花。每个光点里都嵌着一段影像:有穿宇航服的人在星舰甲板上跳舞,有孩童用蜡笔在舱壁上画满星星,还有人对着通讯器说“等我回家”。
“这就是记忆星带?”加尔瞪大了眼睛,伸手想去触碰最近的一个光点。
“别碰!”星辙老人拦住他,“每个光点都是别人的记忆,乱碰会被卷入,再也找不回自己的路。”他指着星云深处一道稳定的光轨,“跟着这个走,那是‘锚点’,是他留下的专属信号。”
光轨尽头,立着一座半透明的星舰残骸,残骸上爬满了银灰色的藤蔓,藤蔓顶端开着和观测站里一样的银缕花,花瓣上的星轨纹路正一圈圈扩散,像在呼唤。
三人靠近时,残骸突然亮起,一道全息影像从驾驶舱飘出——扎羊角辫的小孩已经长成少年,穿着和星辙老人同款的宇航服,对着镜头笑:“爸爸,我找到让种子发芽的办法啦!把星舰的能量核心埋进土壤,再注入‘想回家’的念头,它们就会长出光轨哦。”
影像里的少年转身指向舱外,那里的星空中,银缕花正顺着光轨蔓延,像在编织一张巨大的网。“等这张网织完,就能把记忆星带的光引到家里了,到时候,你就不会再迷路啦。”
影像消失的瞬间,星舰残骸突然震动起来,那些银灰色藤蔓纷纷断裂,化作光粒融入光桥,观测站方向传来银缕花盛放的嗡鸣——原来,少年当年种下的种子,早已将记忆星带与观测站连接在了一起。
星辙老人走到驾驶舱前,轻轻抚摸着冰冷的舱壁,那里刻着一行歪歪扭扭的字:“爸爸的星轨,永远是我的航向。”
“我来接你了。”老人低声说,胸前的徽章突然迸发出强光,与残骸的能量核心共鸣。
强光散去后,残骸消失了,原地只剩下一颗莹白色的种子,种子上缠着一缕银线,银线另一端连着观测站的方向。
“这是……”林飞接过种子,发现它在掌心轻轻跳动,像有心跳。
“是他留下的‘钥匙’。”星辙老人眼中含泪却笑着,“能让银缕花的光轨永远稳定,以后,每个在星海中迷路的人,都能跟着光回家了。”
回程的光桥上,银缕花的光芒比来时更亮,星带里的光点纷纷向他们致意,像在告别。加尔看着数据板上不断延伸的星轨,突然道:“原来‘想回家’的念头,真的能变成种子。”
林飞握紧掌心的种子,感觉它在慢慢发烫:“不只是回家,是有人用一辈子的等待,把‘家’种成了永恒的路标。”
星辙老人望着身后渐渐远去的记忆星带,将胸前的徽章摘下来,轻轻放在光桥边缘。徽章化作一颗新的光点,融入星带,与少年影像里的笑容重叠。
或许,真正的星轨从来不是冰冷的航线,而是藏在记忆里的温度,是跨越百年也想对你说“我等你”的执念。
当三人踏着光桥回到观测站时,温棚里的银缕花已全部绽放,它们的光轨交织成一张巨大的网,网的中心,那颗莹白色的种子正破土而出,长出第一片带着星轨纹路的叶子。
星辙老人蹲下身,指尖轻轻碰了碰嫩叶,叶片立刻弯下腰,像在行礼。
“欢迎回家。”他说。
嫩叶晃了晃,仿佛在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