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眼镜男最后给出的坐标，结合壁虎从失踪老人口中撬出的零碎信息，我们在这片原始区域里转悠了大半天。终于，在一片藤蔓和青苔遮挡的绝壁前，罗盘指针死死定住，不再摇摆。
“就是这里了。”我盯着那面绝壁，感觉到后面隐隐透出神圣与阴戾的异常波动。
拨开藤蔓，一个洞口露了出来，有水桶粗细，往里冒着阴风，吹得人汗毛倒竖。洞口边缘的石头上，刻着些模糊不清的符号，类似于墓门上的警告，透着一股邪门。
“有脚印，很新，不止一拨人。”探路的绣娘压低声音，指着洞口前凌乱的痕迹。除了我们和可能先到的九幽教，还有别人的脚印，更浅，更诡异，不像是正常人留下的。
钻进去才知道，这根本不是人走的地方。洞里七拐八绕，窄的地方得侧着身子挤过去，石壁上湿滑粘腻，长满了菌类，还有一股霉味。强光手电的光柱打出去，没多远就被黑暗吞了，四周静得可怕，只有我们几个粗重的喘气声和脚步的回音在狭窄空间里碰撞。
“有东西！”打头的秀娘猛地停下，压低声音，带着惊惧。手电光往地上一照，我们都倒吸一口凉气。地上散落着几片甲片，黑乎乎的，有巴掌大，边缘锋利，还带着一股腥臊味。
“是蛇蜕，”青黛声音发颤，“看这大小……怕是成了精了！”
这话让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看来这鬼地方，不光有前人设下的要命机关，还有活物守着！而且，从蛇蜕的新旧程度看，那东西刚离开不久。
果然，没走多远，前面的路就断了，脚下突然一空，一个巨大的地下裂缝横在眼前，往下看，黑咕隆咚，深不见底，只有阴冷的风往上涌，带着隐约的刮擦声。裂缝上，晃悠悠挂着三条碗口粗的青铜锁链，锈迹斑斑，不知道在这黑暗里悬了多少年月，像是通往冥府的桥梁。
就在我们琢磨怎么过这奈何桥的时候，紫苏在锁链根部，发现了一片挂在上面的碎布，还有已经发黑发硬的血迹。
“他们来过了，”清荷语气冰冷，“还见了红。”
看着那根根悬在半空中的锁链，每个人都感觉脊梁骨发寒。这仅仅是开始，洞窟深处那尊引得各方争夺的佛像，还不知道藏着多少要人命的凶险。
我们依次攀上那冰凉的锁链，锁链粗粝湿滑，上面那层铜锈粘在手上，带着一股腥气。底下那深渊里传来的刮擦声越来越清晰，像是无数指甲在挠着心肝，听得人后脊梁发冷。
我打头阵，手脚并用，一点点往前挪。这锁链看着结实，人一站上去就晃得厉害，尤其是走到中间，只能无依无靠的勉强保持平衡，底下便是黑咚咚的深渊，阴风嗖嗖地往上灌，吹得人衣袂翻飞，站都站不稳。
清荷跟在我后面，她身法轻盈，在这种地方还能保持几分从容。快到对岸时，我脚下猛地一滑，锁链剧烈晃动，身子顿时往下一沉！
“小心！”清荷低喝一声，她离我最近，手腕一翻，柔韧的丝带甩出，缠住了我的手腕，一股柔和持久的力道传来，硬生生帮我稳住了身形。
我借力稳住，无意间看了眼脚下的深渊，额头上已经冒出了一层冷汗。回头看去，她眼神里没有惊慌，还是那么高冷，但带着些诱惑，那丝带也不知是什么材质，冰凉柔韧。
“谢了。”我哑声道。
她收回丝带，淡淡开口：“七郎，你身上担着找到佛像的重任，绝不能有半点闪失。” 这话听着像关心大局，可那眼神里而过的复杂，却让我心里打了个突。这女人，救我是真，但心思，恐怕也不单是为了佛像。
怪不得老人们说女人心是海底针！
好不容易所有人都战战兢兢地爬了过来，踏上坚实的岩石，每个人都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冷汗涔涔。
青黛立刻蹲下检查那片带血的衣角，又仔细看了看锁链连接处的岩壁，眉头紧锁：“血迹干涸不超过十二个小时。他们过去得也很勉强，从这衣角的撕裂痕迹来看，不是简单的刮擦，倒像被什么东西强行扯破的。”
紫苏则拿着强光手电，小心翼翼地往深渊底下照，但那黑暗能吞噬光线，根本看不到底。“下面……好像有东西在动，”她声音有点发颤，“很多……”
“别管下面了，”清荷果断的打断了她，语气恢复了冷静，“路只有一条，往前走。”
穿过这片巨大的空洞，后面的路更加难走。通道变得七拐八绕，岔路很多，石壁上开始出现模糊的壁画，描绘着古老的祭祀场景和奇形怪状的神只，风格迥不像常见的佛教艺术，透着股说不出的原始。
罗盘在这里几乎失灵，指针疯狂打转。空气里金属锈蚀的味道越来越浓，还夹杂着草药燃烧后的异香。
“是迷阵，”青黛停下脚步，脸色发白，她手中托着一个更精密的铜质罗盘，上面的指针滴溜溜乱转，根本停不下来，“借了这里的天然磁脉和残留的愿力，扰乱了人的神识。布阵的人，手段太高明了，几乎和山融为一体。”
清荷径直从身后掏出了一块打湿的手帕，递给我。我看了看前面的路，没有拒绝的接了过来。
我们像没头苍蝇一样在黑暗的迷宫般的通道里乱转，体力消耗巨大，精神在阴暗压抑的密闭空间里，更是紧绷到了极点。那三个女人也不再刻意靠近，但她们的存在，偶尔投来含义不明的目光，在这绝境之中，反而更像是无声的侵蚀。
有一次，我累得几乎要虚脱，靠坐在石壁上喘息时，青黛默默递来一小块油纸包着的干粮，味道苦涩，却能快速补充体力。
“要多保存体力，后面的路，恐怕更难走。”她语气平静，像个可靠的同伴。那一刻，看着她被汗水打湿的鬓角和专注研究地图的侧脸，我差点就把她当成可以完全信赖的战友。
紫苏则在一旁用匕首，削着一根不知从哪里捡来的藤蔓，削尖了头，递给我：“七郎哥，拿着防身，这洞里邪乎，指不定又冒出什么来。”她眼神清澈，带着纯粹的关切。我接过简陋的武器，无奈的笑了笑，心里竟真的泛起一丝暖意。
清荷大部分时间都沉默地走在最前面，她的冷静决断在这种环境下成了主心骨。但每当她回头看向我时，眼神深处总有探究，像是在评估一件工具的价值。
也不知道在这黑暗迷宫里转悠了多久，就在我们都快要绝望的时候，走在最前面的清荷突然停下了脚步，手电的光束定格在前方。
“到了。”她声音低沉，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