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我们快要支撑不住的时候,那幻阵突然又起了变化。喊杀声和战场景象瞬间退去,取而代之的是冰天雪地,寒风如刀,鹅毛大雪扑面而来,冻得人血液都快凝固了。极度的严寒开始侵蚀我们的意志和身体。
冷热交替,虚实变换,这道观的后院,简直就是折磨人心的炼狱!
“是心境考验!”青黛额头微蹙,艰难地说道,“这阵法直指人心弱点,放大恐惧!”
算盘冻得嘴唇发紫,蜷缩在地上,嘟囔着:“不行了……七郎哥……我……我想我妈了……”
清荷和紫苏也是脸色苍白,凭着意志力在硬撑。
我感到阵阵眩晕无力,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月玲担忧的脸庞,老爷子枯槁的面容……疲惫和放弃的念头开始滋生。
就在我心神即将失守的刹那,怀中那枚斩蛟石片突然传来尖锐的凉意,直透心扉!同时,眼角余光瞥见,那漫天风雪中,一道模糊的白色身影负手而立,静静看着我们,那眼神……带着审视,和期待。
是那个意念!吕祖的意念!
不能放弃!我猛地一咬舌尖,剧痛让我瞬间清醒过来。大吼道:“这是考验!守住本心!想想你们为什么来这里!”
我的吼声让快要崩溃的算盘一个激灵,清荷等人也眼神一清。
我们互相支撑着,不再盲目对抗,努力收束心神,坚守着内心深处那份寻找佩剑、救治亲人的信念。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只是瞬间,又仿佛是永恒。周围的冰天雪地开始模糊、消散……我们又回到了那个破败的后院。夕阳的余晖透过破洞,洒下斑驳的光影,哪还有什么古战场和风雪?
我们几人都是大汗淋漓,虚脱般地瘫坐在地上,大口喘着气,像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
这时,那扫地老道的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后院门口,那副古井无波的表情看着我们,缓缓开口道:“尘缘未了,执念深重,却能于幻境中守住一点灵台清明,倒也有几分缘法。”
他顿了顿,手中的扫帚指向后院角落一口布满青苔的枯井。
“你们要找的东西,与那口井有关。但能否得到,就看你们的造化了。”
说完,他不再多言,转身,一步一顿地走回了昏暗的大殿,继续他永远也做不完的清扫。
我们看向那口枯井,井口黑黢黢的,深不见底。经历了刚才那番生死考验,谁也不敢再小看这道观里的任何一样东西。
算盘哭丧着脸:“七郎哥,这井看着像直通阴曹地府啊...”
我在井口贴了张符,符纸无风自燃:“来都来了,下去看看!。”
清荷突然拉住我:“七郎,我跟你下去。”她脸色发白,眼神却很坚定。
我点了点头。算盘在上面喊:“七郎哥你们小心点!我在这给你们念经保佑!”
井绳吱吱呀呀往下放,越往下越阴冷。井壁上刻着些符文,都快被青苔盖住了。快到井底时,突然闻到一股腥味,还带着硫磺似的灼热气息。
井底是个不大的石窟,中间有个黑水潭,咕嘟咕嘟冒着泡。潭边散着几片黑色鳞片,每片都有巴掌大。
“这是...”清荷刚要弯腰去捡,潭水突然炸开!一条半截身子的蛟龙残魂从水里冲出来,双眼血红,死死盯着我——准确说是盯着我怀里发烫的石片。
“吕洞宾!死!”残魂带着千年的怨恨扑过来。
我立即脚踏天罡步,手中的长刀直刺过去,左手连续弹出五帝钱。钱币打在蛟魂身上迸出火星,却只能让它停顿一下。
“七郎小心!”清荷突然闪身挡在我前面,蛟魂的煞气擦过她后背,衣摆瞬间焦黑。见她软软倒下,我心头火起,咬破中指在刀上注入灵力:“破!”
刀身黑光大盛,直刺蛟魂要害。气浪把我们掀翻在地。那畜生惨嚎着,突然朝昏迷的清荷喷出一股黑烟!
我想也不想扑过去把她护在身下,黑烟撞在我后背上火辣辣地疼,怀里的石片烫得像烙铁。
我忍着剧痛,护住灵台的清明,却不想那畜牲速度极快。不敢与我正面应对,它看出了清荷的脆弱,几次三番避开我的攻击。
我手持长刀,迎着那蛟魂冲了上去。却不想,清荷突然醒了过来,手中丝带翻飞。缠住了蛟魂的恶爪,却不想被其声东击西。丝带与左边的爪子僵持右爪却抓向了她的身体。我情知不妙,这一下要挨上,她非死不可。这女人是跟着我下来的,也是一路同行的伙伴,我不能眼看着她深陷险境,而弃之不顾。
心头一横,用刀锋挣开了恶蛟的爪子。借着石头的助力,闪过身形,把清荷护在身后,用长刀抵挡攻势。却不想畜生力道异常迅猛,长刀瞬间脱手,撤身已经来不及了,蛟魂的利爪穿透了我的肩胛,鲜血喷涌而出。剧痛让我眼前发黑,但怀中的石片却越发滚烫,从未有过的力量在体内奔涌!
“七郎!”清荷的声音带着哭腔。
这时青黛从井口打下七八道符箓,结成光网罩住蛟魂。我趁机抱起清荷退到井壁,见她后背已经发黑,赶紧用朱砂混着血点在她眉心。
算盘趴在井口哭喊:“那女人是不是不行了?我这往生咒都念了三遍了!”
“闭嘴!”我吼了一声,低头看见清荷睫毛在颤。她睁眼看见我,苍白的脸上泛起红晕:“七郎...”话没说完又昏过去,手指紧紧抓着我的衣襟。
我强忍剧痛,反手抓住蛟魂,生生将它从伤口中扯出!
这危难时刻,我忽然见到洞壁上又闪现出一道白影。
“有缘人!贫道助你一臂之力!”说完,那白影中闪出一点银光。
那道银光径直融入黑刀之中,我瞬间领悟。将浑身的灵力再次注入,斩出的刀光瞬间暴涨,蛟魂发出凄厉惨叫,却仍在垂死挣扎:“吕洞宾...你困我千年...我不甘心......”
凌空传来一道声音“尔等作恶,再过千年,也可斩之!”
蛟魂在光网中渐渐消散,只留下几片蛟鳞。我明白了什么,却没有说出来。收起鳞片,抱着清荷往上爬时,能感觉到她微弱的呼吸拂过我的脖子。这傻姑娘...
清荷慌忙查看我的伤口,声音发颤:“七郎,你......”
她突然低头,温软的唇在我染血的嘴角轻轻一吻。 一股清凉气息渡入体内。这是...她的元气?
算盘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这,这这这......清荷姐你趁人之危啊!”
清荷苍白的脸上浮起红晕,坚定地看着我:“你若死了,我留着这身子还有什么用。”
我看着她眼中的决绝,心里五味杂陈。这情债,怕是比那蛟魂还要难对付。
这时,那白发老道出现在一旁,拂尘轻挥,终于将蛟魂彻底镇压。他看我一眼:“斩蛟石既认你为主,那把本不该存在的剑,就着落在你身上了。”
他嘴角微动,露出说不清是悲悯还是无奈的笑意,声音带着奇特的回响,像从四面八方传来:“剑冢入口,就在那里。不过......”他顿了顿,“要入剑冢,需先过问心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