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根本不像去片场的样子。
走了不知道多久,队伍终于停了下来。她听到有人用方言说了句什么,然后她们被推搡着,迈进了狭窄,封闭的空间。接着是轻微的晃动。
她们意识到,自己坐进了一顶轿子里。
但这不是影视城的那种八抬大轿。这轿子内部狭小,结构粗糙,散发着陈腐的木头味。
更令人窒息的是,轿厢的帘子被人从外面封住了,密不透风。
轿子被抬了起来,开始移动。颠簸的厉害。
唢呐声突兀地响了起来,可吹奏的根本不是喜庆的曲子,而是哀戚的旋律,在死寂的山夜里格外刺耳。
两个女孩们无助的蜷缩在轿子里,浑身发抖。冰冷的恐惧渗透了四肢百骸。死死咬住自己的嘴唇,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轿子外面,除了唢呐声,还夹杂着很多人低语念经的声音。
轿子一直在走,好像要走到地狱深处。
终于,在剧烈颠簸后,轿子猛地一顿,停了下来。
所有声音,唢呐,低语,瞬间消失。
死一样的寂静。
然后,轿帘被从外面扯开。一股带着土腥气的风灌了进来。
冰凉干枯得像老树皮一样的手,抓住手腕,用力把两个女孩拽出了轿子,一左一右重新架了起来。
红盖头在挣扎中歪斜了一点,透过缝隙,惊恐地看到——
她们正站在一片荒凉的坡地上,周围站着的,是眼神空洞的村民。手里举着白色灯笼,在风中摇晃着。
她们面前,是一个挖开的大土坑,坑里露出一具刷着红漆的……棺材。
棺材盖上,贴着一个歪歪扭扭的白色囍字。
我站在病床旁,听着她们的叙述,拳头不自觉地握紧。
紧接着,林晓头上的红盖头又被粗暴地重新盖好,视野再次被一片窒息的鲜红笼罩。
挣扎中,她碰到了同样被架着的闺蜜,透过盖头下方的缝隙,看到了颤抖穿着现代运动鞋的脚。
她们被强行拖进一个空旷的屋子,按着跪倒在冰冷的地面上。
“一拜天地!”
一个苍老嘶哑的声音高喊。林晓和另一个女孩被人死死压着后背,强迫着朝门口的方向磕了一个头。额头撞在硬地上,一阵剧痛。
“二拜高堂!”
她们又被粗暴地扭转方向,再次被压着磕头。林晓在身体被压低的瞬间,盖头缝隙里看到椅子上放着的,根本不是活人,而是一具穿着寿衣、干瘪发黑的老年男性尸体!尸体脸上甚至能看到尸斑,空洞的眼窝正注视着她们。猛然间,一阵反胃的恶臭扑面而来,久久挥之不去。
“啊——!”旁边的女孩发出短促的尖叫,随即被捂住嘴,只剩下了呜咽。
“夫妻对拜!”
她们被拉扯着转向对方,然后被压着完成第三次叩拜。林晓能感觉到对面女孩身体的剧烈颤抖,以及无法抑制,濒临崩溃的哭声。
就这样,两个女孩被强硬的和一具尸体拜了天地。
整个仪式,寂静沉默,像是排练过无数次的哑剧,充满了令人作呕的荒诞恐怖。
仪式结束,那个苍老的声音用方言清晰地吐出四个字:
“送入洞房。”
两个女孩听到了最终的判决,浑身一激灵。林晓和那个女孩被猛地从地上提起来,不容反抗地拖出了屋子,再次来到那个挖开的土坑前。那口红得刺眼的棺材,正张着黑洞洞的口,等待着她们。
“不!不要!救命!”两个女孩的哭喊挣扎在死寂的村庄里显得微弱徒劳。
她们被一起扔进了棺材。
狭窄的空间瞬间被两个活人的身体填满。林晓撞在硬木上,没等她挣扎,沉重的棺材盖被轰然合上!
绝对的黑暗和窒息扑面而来。
“放我们出去!放我们出去!”旁边的女孩发疯似的拍打着棺盖,哭喊声在密闭空间震耳欲聋。
突然——
棺盖被移动了一点,一道缝隙短暂出现。
没等林晓升起希望,一个沉重,冰冷,散发着浓烈腐臭的东西,从外面塞了进来,重重压在了两人身上!
重量瞬间压垮了她们的胸腔,呼吸都变得极其困难。刺骨的寒意透过薄薄的嫁衣直抵骨髓,那无法形容的恶臭——混着肉体腐烂的气味,钻进了鼻腔。
两个女孩恐惧到了极点,林晓的尖叫声卡在喉咙里。她能感觉到压在身上的轮廓,僵硬冰冷的四肢,穿着绸缎寿衣的躯干,以及正好歪倒在她脸侧的头颅。枯槁的头发扫过脸颊,冰冷的额头贴在她的太阳穴上。
是那个新郎!
他来了。来完成这洞房花烛的最后一步。
压在她们身上的,是一具正在腐烂的尸体。
旁边的女孩发出了最后的尖叫,极度惊恐的哽咽,随即声音戛然而止……
林晓也在黑暗腐臭的拥抱中,意识一点点剥离,只剩下身体本能地抽搐。
棺材外,泥土落下的声音,均匀持续,像是为这场冥婚奏响的最终安魂……
等两个女孩再次重现天日的时候,意识已经逐渐疏离,只剩林晓还有一口气……
拾一走了过来,脸色凝重:“那尸怪还没找到。阴柔男人也不见了踪影。”
“他娘的!”算盘一拳砸在墙上,“还是让这鬼东西跑了!”
我望着窗外阴沉的天空,心里明白:这事还没完。
那个失控的尸怪还藏在深山里,九幽教的阴谋也才刚刚露出冰山一角。而林月玲……
我回头看了眼病房里还在昏迷的她,心情复杂。
这一切,都只是开始。
林月玲醒来后,像是变了个人沉默,苍白,眼神里总带着受惊小鹿般的脆弱,却又在我看向她时,流露出固执的温柔。
我看着她在病房里给念彤削苹果,手指上贴了好几个创可贴,心里像堵了一团湿棉花,闷得喘不过气。
离婚的念头在我脑子里盘旋了无数次。这女人,她家里和九幽教牵扯不清,本身就是个大麻烦。理智告诉我,快刀斩乱麻,离她越远越好,对我,对她,可能都是解脱。
可每次话到嘴边,看到她那双带着怯意却又努力想靠近我的眼睛,想到她不顾一切扑过来的那一刻,所有硬起的心肠瞬间溃不成军。
这份情,沉甸甸压在我心上,让我既想狠心斩断与她和九幽教的一切牵连,可回想起曾经的美好,发现自己根本下不了决心。
心里不由暗骂,他妈的,王七郎,你真是栽在这女人手里了。
“王七郎,”拾一推了推金丝眼镜,打断我的挣扎,“那红衣女鬼……不是他们弄来的。村民吓破胆了,说那女鬼逼问他们真相,还提到了电子厂说是要报恩。”
我猛地一愣。
电子厂?
记忆的闸门轰然打开。是啊,我又怎么能忘了呢?那是我踏入红尘中接手的第一个订单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