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程的车上,张大山和李秀云的心情和来时截然不同。虽然还是那辆破旧颠簸的中巴车,但两人心里都像揣着一团火,亮堂堂,暖烘烘。
张大山小心地揣着那八十四块钱,感觉比揣着金子还踏实。这钱不多,但意义重大。它证明了他们的路是对的,他们的东西是值钱的!更重要的是,顾老先生指的那条路,像一道光,照亮了前行的方向。
李秀云也一扫之前的疲惫和委屈,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看着窗外飞驰而过的田野,心里盘算着回去后怎么帮张大山把育苗记录做得更科学、更规范。她觉得,自己学的知识,终于有了用武之地。
“秀云,这次多亏了你。”张大山真诚地说,“要不是你把材料弄得那么清楚,顾老先生肯定不会多看咱们一眼。”
李秀云脸微微一红,低下头:“我也没做什么。是你的苗子好。”
“都好!”张大山咧嘴笑了,“等回去,咱们就大干一场!先把育苗规模扩大!有了顾老先生这条线,咱就不怕刘胖子卡脖子了!”
两人一路商量着未来的计划,不知不觉就到了镇上。下了车,他们又搭上回村的拖拉机。眼看着村口那棵老槐树越来越近,张大山心里充满了干劲。
然而,他们刚进村,就感觉气氛不对。几个在村口闲聊的婆娘看见他们,眼神躲闪,交头接耳,脸上带着古怪的表情。
张大山心里咯噔一下,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还没走到家门口,就见李铁柱慌慌张张地跑过来,压低声音急道:“大山哥!秀云姐!你们可算回来了!出事了!”
“咋了?”张大山心里一紧。
“你们走的这几天,村里传疯了!”李铁柱急得直跺脚,“说你们俩……说你们根本不是去卖苗子,是……是偷偷摸摸一起跑了!还说……还说秀云姐家里都气疯了,她妈赵彩凤天天在村里骂街,说要找你算账呢!”
张大山和李秀云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他们千算万算,没想到刘胖子会玩这么阴损的一招!趁他们不在,散布这种恶毒的谣言!这简直是要把他们往死里逼!
“我妈她……”李秀云声音发颤,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别怕!”张大山强压住怒火,对李秀云说,“清者自清!咱们是去办正事,有证据!走,我送你回家,跟你爸妈说清楚!”
他先让李铁柱回去照看坡地,然后深吸一口气,陪着李秀云朝她家走去。
刚到李秀云家院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赵彩凤尖利的哭骂声:“……我这是造的什么孽啊!养了个不知廉耻的闺女啊!跟着个穷光蛋跑了啊!让我这老脸往哪搁啊!”
李秀云的父亲李老蔫蹲在门槛上,闷头抽烟,唉声叹气。
张大山推开门,走了进去。赵彩凤一看见他,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跳起来,指着他的鼻子骂道:“张大山!你个挨千刀的!你还敢来!你把我闺女拐到哪去了?!你今天不给我说清楚,我跟你拼了!”
李秀云赶紧上前,哭着说:“妈!你胡说什么呢!我们是一起去市里卖药材种苗了!你看,这是卖的钱!”她掏出张大山分给她的那份钱。
“卖苗子?骗鬼呢!”赵彩凤根本不信,“卖苗子用得着两个人一起去?还去好几天?谁知道你们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张大山知道,光靠嘴说没用。他把剩下的钱和顾老先生写的电话号码拿出来,又把详细的过程,包括去了哪里,见了谁,卖了多少钱,一五一十地说了一遍,语气平静而坚定。
“……婶子,秀云是去帮我忙,是做正经事。这些钱,是她应得的工钱。我们行得正,坐得端,不怕别人嚼舌根!”张大山看着赵彩凤,眼神坦荡。
李老蔫听着,将信将疑地抬起头。赵彩凤看着那厚厚一沓钱,又看看女儿委屈却坚定的样子,骂声渐渐小了,但脸上还是挂不住。
“谁……谁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她嘟囔着。
“妈!你要是不信,可以去镇上打听!可以去问‘百草轩’的老板!”李秀云急了。
就在这时,王老歪背着手溜达过来了,显然是听到了动静。他看了看张大山和李秀云,又看了看赵彩凤手里的钱,皮笑肉不笑地说:“哎呀,老嫂子,消消气!我看大山和秀云不像说谎。年轻人嘛,出去闯闯是好事。这不,钱都拿回来了嘛!说明有本事!”
他这话看似劝和,实则阴阳怪气。
张大山懒得理他,对李秀云说:“秀云,你先在家休息。明天,咱们就开始干!”
他转身离开,脊梁挺得笔直。他知道,这场风波不会轻易平息,但他已经不再是那个任人拿捏的落魄青年了。他手里有了实实在在的成绩,有了远方的希望,更有了一颗无所畏惧的心。
谣言,终究敌不过事实。而他的事业,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