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刷术是手段,文化发展是目标,但这一切都离不开经济基础。她之前向嬴政夸下海口的“生财之道”,也需要尽快完善。于是,她再次沉浸到“经济发展大计”的撰写中,思考着如何利用现有的资源,如即将增产的粮食、官盐的利润、新式的铁器,以及可能发掘的“特产”(比如丝绸、瓷器,甚至可以考虑未来的海外贸易),来构建更活跃的商业体系,增加国库收入,从而反哺文化、教育等各项事业。
窗外的日光缓缓西移,从明媚变得柔和,最终被暮色取代。书房内的烛火再次被点亮,映照着少女伏案疾书的身影。她时而蹙眉沉思,时而豁然开朗,笔下的方案也在一遍遍的修改中逐渐丰满、清晰。
一天的光阴,就在这专注的写写画画中,悄然流逝。对顾念一而言,这又是没有半分虚度、充实而忙碌的一天。大秦的未来蓝图,正在她一笔一划的勾勒下,变得越来越清晰,也越来越值得期待。
-----忙啊忙啊忙-----
翌日清晨,咸阳宫大殿之内,庄严肃穆的朝会按部就班地进行着。文武百官手持玉笏,依次奏报着军政要务。顾念一站在自己的位置上,看似专注地听着,实则内心已在反复推敲稍后要呈献的方案。她依照“老规矩”,耐心地等待其他大臣将日常政务禀报得差不多了,殿内气氛稍缓之时,才深吸一口气,稳步出列。
几乎在她站出来的瞬间,殿内许多大臣,包括左丞相李斯、御史大夫冯劫等人,心头都不约而同地冒出一个念头:“又来了!她带着那熟悉的味道(指新奇又有效的点子)开始了!” 就连站在武官队列前列的蒙恬、王贲等人,也不禁投来好奇与期待的目光。而御座之旁,作为皇子参与听政的扶苏,更是微微挺直了背脊,清澈的目光落在顾念一身上,带着几分探究与专注。自从跟随顾念一学习、见证诸多奇迹后,他对这位“顾师”的每一次发言都格外重视。
御座上的嬴政,虽然昨日已从顾念一嘈杂兴奋的心声中捕捉到“银票”、“钱庄”、“丝绸瓷器”、“大生意”等零碎词汇,但具体为何物、如何运作,却如同雾里看花。此刻见她终于出列,那深邃威严的眼眸中,也不由自主地掠过一丝极难察觉的期待。他面上不动声色,只是微微颔首,示意她可以奏报。
顾念一战术性地清了清嗓子,双手捧上一卷写得密密麻麻的纸张,朗声道:“陛下,臣有本奏。日前陛下曾问及开源生财之道,臣经多日思虑,草拟一份《关于促进大秦商业流通与开辟财源之策》,恳请陛下御览。”
宦官立刻上前接过,呈送到嬴政案前。嬴政展开细看,同时吩咐道:“将其余几份,传于左、右丞相,御史大夫,治粟内史,还有……扶苏,一同阅览。”他特意点了几位核心重臣以及明显在认真学习的儿子。
扶苏听到自己的名字,略显意外,随即恭敬地应了一声“唯”,从宦官手中接过一份抄本,认真地阅读起来。
顾念一趁着众人传阅的间隙,开始详细解释她的商业宏图,声音清晰,条理分明:
“陛下,诸位大人,长公子。臣之策,首要在于 ‘便商通贾,汇通天下’。”
她首先指向金融核心:“商人行商,跨郡连县,携带大量金铜钱币,既笨重又不安全。故臣提议,由少府下设‘大秦钱庄’ ,为官方信用机构。商贾可在咸阳钱庄存入钱帛,换取特定制式、防伪、标明金额的 ‘飞钱’(即银票) 。凭此‘飞钱’,他可至任何设有‘大秦钱庄’之郡县,兑取出等同金额之钱帛。如此,商旅轻装简从,资金却能瞬息流转于国境之内,必能极大刺激行商积极性,促进货物流通!”
此言一出,殿内响起一片低低的哗然。李斯目光锐利,立刻捕捉到其中关键:“顾大人,此‘飞钱’信用,全系于官府?如何防伪?又如何确保各郡钱庄有足够钱帛支付?”
顾念一从容应答:“丞相所虑极是。‘飞钱’信用,正是以我大秦国力与陛下威名为担保!防伪之事,可由将作少府钻研特殊纸张、印鉴、暗记。至于各郡支付,钱庄并非凭空生钱,存入与取出需有核算,初期可设定限额,并利用各地赋税收入进行灵活调度,确保信誉。”
治粟内史则更关心利润:“顾大人,设立这许多钱庄,人员、场地所耗不菲,利从何来?”
“问得好!”顾念一赞道,“钱庄可对大宗存取收取微量手续费,此为明利。其大利在于,汇聚天下闲散资金!试想,无数商贾将钱存入钱庄,这笔庞大的钱帛,平日沉淀其中,朝廷可在确保支付的前提下,酌情调用,用于投资更有价值之事,比如接下来臣要说的——”
她话锋一转,指向实体经济:“其二,便是 ‘官营精品,货通四海’ 。”她列举道,“我大秦物产,如巴蜀之 茶叶 、齐鲁之 丝绸 、各地优质陶土所制 瓷器 ,皆为外邦渴求之物。臣建议,由官府出面,设立 官培茶园 、 官营织造坊 、 官窑 ,臣愿提供改良制茶、提高织锦、烧制精美瓷器之法。从原料种植、到生产标准、到运输销售,皆由官府统一掌控,打造‘大秦官造’之金字招牌!”
冯劫捻须问道:“此等物事,于国内售卖,确能获利。然顾大人方才言‘货通四海’?”
顾念一眼中闪过锐利的光芒:“正是!国内售卖只是顺带。臣之大计,在于开辟并掌控一条丝绸之路 !组织官方商队,将我大秦之丝绸、瓷器、茶叶,乃至日后可能产出的白糖、玻璃等物,远销西域乃至更遥远之国邦,换取他们的黄金、宝石、良马、奇珍异兽!此利,方是真正的滔天之利,足以充盈府库,强兵富民!”
她描绘的蓝图——便捷的金融网络、庞大的官营工业体系、利润惊人的跨国贸易——一环扣一环,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听得心潮澎湃,又有些头晕目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