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踉跄着后退两步,摸了摸后颈,满手都是温热的血。
这才惊觉,这影子兽与他竟是同生共死的关系,影子受的伤,会原封不动地反噬到他身上。
影子兽落地后晃了晃脑袋,被掌风击中的地方泛起一阵涟漪,很快又恢复原状。它似乎被激怒了,喉咙里发出呼噜噜的声响,周身的黑雾变得更加浓郁,竟在月光下显露出几分金属般的光泽。
项道长不敢再轻易攻击,只能握紧桃木剑警惕地周旋。
影子兽的动作越来越快,像一道黑色闪电在楼道里穿梭,每次扑咬都精准地避开桃木剑的锋芒,专挑他防御薄弱的地方下手。
不过片刻功夫,项道长的胳膊、肩膀已添了数道伤口,血顺着中山装的布料往下淌,在地板上滴出一串深色的圆点。
他试着祭出铜钱剑,想用法器的阳气镇压影子兽。
可铜钱刚飞到半空,就被影子兽猛地窜起咬住,“咔嚓”几声脆响,铜钱竟被咬得粉碎。
与此同时,项道长的手腕突然传来一阵剧痛,低头一看,手腕上竟凭空出现了一圈牙印,皮肉外翻,鲜血淋漓。
“这到底是什么鬼术!打的话,自己也会受伤,不打的话,很快就会被这东西给撕碎。”
项道长又惊又怒,额头上青筋暴起。他能感觉到自己的阳气正在快速流失,伤口处的青黑色正顺着血管往上蔓延,带着种麻痹神经的寒意。
影子兽似乎看穿了他的窘迫,攻势愈发猛烈。
它不再急于撕咬,而是围着项道长快速转圈,拖长的影子在地板上画出诡异的弧线,像是在布一个无形的阵。
项道长的脚步渐渐变得沉重,每次移动都感觉脚下被什么东西缠住,低头一看,竟是自己原本的影子残片正像水草般缠绕着他的脚踝。
他突然想起那本宋代手札里的记载:噬影术,以影为媒,以怨为食,饲主不死,影煞不灭。
“林青霜这丫头……竟有如此歹毒的心思!”项道长咬碎了牙,他终于明白,这术法根本不是为了困住他,而是要活活耗死他。
影子兽受的伤会反噬给他,可他受的伤却能滋养影子兽,如此往复,直到他油尽灯枯,影子兽便会彻底吞噬他的魂魄,变成无主的凶煞。
影子兽突然停下转圈,猛地弓起脊背,周身的黑雾剧烈翻涌,竟在它头顶凝聚出一对弯曲的角。
项道长知道这是它要发动致命一击的征兆,急忙从布包里掏出最后一张黄符,咬破舌尖将精血喷在上面:“太上老君教我杀鬼,与我神方……”
符咒还没念完,影子兽已如离弦之箭般扑了过来,张开的大嘴朝着他攻击过来。
项道长情急之下将燃着的符纸往前一推,符纸的金光与影子兽的黑雾撞在一起,发出“滋啦”的声响,黑雾被灼烧得向后退了退,可符纸也瞬间化为灰烬。
就在这短暂的空隙里,影子兽的利爪已抓破了项道长的护体罡气,狠狠抓在他的胸口。
“噗……” 项道长喷出一口鲜血,胸前出现五道深可见骨的伤口,血沫顺着嘴巴流到了胸前。
与此同时,影子兽的胸口也出现了同样的伤口,黑雾组成的身体剧烈颤抖,却没有丝毫退缩的意思,反而张开嘴咬向他的脖颈。
项道长眼中闪过一丝绝望。
他知道自己输了,输在了对这失传秘术的无知,更输在了对那个年轻女子的轻视。
他能感觉到生命力正随着鲜血快速流逝,眼前开始发黑,耳边只剩下自己粗重的喘息和影子兽喉咙里的低吼。
影子兽的獠牙即将触到他皮肤的瞬间,项道长突然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桃木剑反手刺入自己的丹田。
“与其被你吞噬,不如自毁道基!”
一声凄厉的惨叫响彻楼道,不是来自项道长,也不是来自影子兽,而是两者共同发出的。
桃木剑的罡气顺着丹田直冲灵台,项道长的身体像被点燃的爆竹般炸开,而那影子兽也在同一时间发出一阵剧烈的扭曲,最终化作无数黑色的光点,消散在月光里。
三楼的楼道里只剩下满地的血迹和碎肉,以及那扇始终紧闭的卧室门。
门把手上,一缕极细的红绳在夜风中轻轻晃动,绳端系着的一枚铜钱,正反射着冰冷的月光。
香港的夜雾带着咸湿的海气吹过太平山山顶的树梢,林青霜坐在楼顶露台上,指尖捻着一枚温润的羊脂玉扣。
玉扣上缠着三圈极细的红绳,绳头系着半张黄符,正是她去香港临行前布在卧室门槛下的噬影术阵眼信物。
忽然,玉扣猛地发烫,红绳像活过来般勒紧她的指尖。
林青霜眸色一沉,将玉扣贴在眉心,符纸上瞬间浮现出细密的血纹,如蛛网般蔓延,这是阵法被触发的征兆。
血纹中渐渐浮现出模糊的光影:广市56号房间的三楼楼道,月光如洗,一个穿着蓝色中山装的身影正踉跄后退,脖颈处缠着团扭曲的黑影。
“看来有人闯到我的 卧室门口了,还对我有着莫大的恶意。会是谁呢?”
林青霜仔细看了看那道身影的轮廓,很陌生,她没见过。
她指尖在符纸上轻轻一点,血纹中的景象骤然清晰,那黑影已彻底脱离项道长的脚跟,化作头脊背佝偻的兽形,獠牙上淌着的黑雾正落在地板上,烧出一个个焦黑的小洞。
当影子兽的利爪第一次撕开项道长的裤腿时,林青霜清晰地感觉到玉扣传来一阵尖锐的震颤。
她看着血纹中同步浮现出的三道血痕,唇角勾起抹冷峭的弧度:“噬影术最妙的,就是让你亲手尝尝自己的狠戾。”
她想起在空间古籍里看到的记载,这术法脱胎于上古巫祝之术,以施术者心头血喂养阵眼,能将闯入者的恶意凝练成反噬自身的影子煞。
寻常玄术师遇此阵,往往会在“打与不打”的悖论中耗尽生机,正如此刻血纹中显示的,项道长的桃木剑每劈向影子兽一次,他自己的手臂就会多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倒是厉害,能支撑这么久,看来此人玄术很深!比目前的她厉害多了,要不是空间中偶然看到这本书,试着炼了一 下,真要是当面遇到这人,她怕是只有逃跑的份儿。”
林青霜看着血纹里项道长祭出铜钱剑,却被影子兽咬碎铜钱,同步的剧痛让他闷哼出声。
她指尖摩挲着玉扣上的温度,那热度越来越高,像是在灼烧她的皮肉,这说明阵法正吸收着闯入者的精血,变得愈发凶戾。
当影子兽头顶凝聚出弯角时,林青霜忽然皱起眉。
符纸上的血纹开始剧烈波动,甚至泛起诡异的金光,那是项道长不惜耗损道基催动护体罡气的迹象。
“想自毁道基脱身?”她轻笑一声,屈指在符纸上弹了弹,“晚了。”
血纹中,项道长的桃木剑刺入丹田的瞬间,林青霜猛地闭上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