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琦回到府邸,刚下轿,便瞧见门口停着好几辆大车。
她黛眉轻蹙,心中不禁泛起一丝疑惑,抬步朝着府内走去。
踏入府中,朱琦惊喜地发现,已出嫁的大姐朱韵回来了。
刹那间,眼眸中亮起盈盈笑意,满心欢喜地拉上兄长朱辅和三妹朱静,兄妹几个热热闹闹地聚在一处,兴致勃勃地打起了叶子牌,边玩边畅快地闲聊着。
朱琦玉手轻抬,理了理鬓边的发丝,轻声问道:
“咱们来京已有一段日子了,怎么来拜访父亲的人依旧络绎不绝?
这大车天天堵在家门口,就连父亲进宫这几日,都没个消停?”
朱辅微微颔首,神色淡然地说:
“父亲位高权重,那些认识的、不认识的,都巴巴望着来攀附呢。
如今他老人家刚被皇帝加封太子太傅,歇了几日的门庭,又热闹了起来。
这些求见的人啊,无非是想送些礼,混个脸熟,能不能真正见上一面,倒在其次了。”
说起朱韵,她早年嫁与魏国公徐俌。
这徐俌乃是开国第一功臣徐达的五世孙,为军籍。
徐俌袭封公爵后,整日在府衙坐班,一门心思扑在公事上,全然不顾家中之事,对朱韵更是冷淡,夫妻之间有名无实。
朱韵在徐家的日子,仿若守寡一般,孤寂难耐。
无奈家人和亲友皆在南京,她在京城四下无依,倍感寂寞。
好在如今成国公奉诏回京,她便隔三岔五地回到娘家,与兄弟姊妹相聚闲聊,以此打发漫长光阴。
朱琦靠近朱韵,浅浅问道:“姐夫可曾回来了?”
朱韵秀眉紧蹙,整张脸写满了抱怨,回道:
“休提那个没正形的!自我出嫁那日,才第一次瞧见他的模样。
婚后夫妻见面的次数少之又少,无非是年关或是过节,他才会回家,平日里竟是连个人影都瞧不见。”
说罢,她又郑重地看向朱琦和朱静,语重心长地叮嘱道:
“往后妹子们若是嫁人,一定要仔细挑选,可别像我一样,嫁了这么个来无影去无踪的鬼!”
朱琦和朱静听闻,不禁合唇浅笑,面上泛起一抹娇羞红晕。
朱琦眨了眨灵动的眼眸,柔声说:
“大姐若是在徐家觉得无趣,干脆搬回来常住,我看也未尝不可。
咱们姊妹们还像小时候那样嬉戏相伴,岂不快活?”
朱辅在一旁,微微摇头,温言劝道:“二妹此言差矣,既已嫁做人妇,行事就得守规矩。
韵妹子若得了空,回来看看,小住几日倒也无妨。
但若时间太长,恐遭人议论,反而不妥。
徐俌那边,若我得空见着,便去劝劝他,都督府事务繁忙,他又要统军,无暇归家也是有的。”
朱琦美目流转,若有所思地说:
“父亲半路回京做了柱国,大哥日后必定承袭父亲爵位,仍坐镇都督府,大姐又嫁的是统帅。
我看我啊,定要找个文人做夫婿才行。
要不然全家都是武行,难免遭人鄙夷,说咱们呐,不通文墨。”
朱韵闻言,佯装嗔怒,抬手点了点朱琦的额头,笑骂道:
“你这丫头,也不害臊?还敢笑话我们才疏学浅,自随你拿本书来看看,能认得几个字?
打小让你念书,不是喊肚子疼,就是犯瞌睡,如今还想嫁个状元不成?”
朱琦不服气地嘟起小嘴,反驳道:
“我就是喜欢读书人,不行么?
谁说嫁给文人,自己还得才高八斗了?”
“大姐,二姐这么说,想必是早已有了意中人。”
朱静在一旁话虽不多,却一语道破天机。
这话一出,就像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瞬间激起千层浪。
朱韵眼睛一亮,满脸笑意地追问:
“好丫头,原来心里有人了。是哪个文人墨客,把我家妹子迷得这般神魂颠倒?
还不快快从实招来。”
朱琦一听朱韵追问,顿时慌乱起来,忙不迭地岔开话题,对朱静娇嗔道:
“偏就你多嘴!
这万贯、索子你都要不起,还不赶紧拿几文钱出来,请大家吃酒!”
大姐见朱琦有意打岔,不肯说实话,哪肯罢休,不依不饶地说:
“这把我做庄,须听我的,二妹快些说,到底是何人?”
朱琦佯装镇定,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说了姐姐也未必认识。他初十会来府上,到时候姐姐见了不就知道了?”
十七岁的朱琦情思缱绻,恰似春日里被春风轻拂的嫩柳。
自上次在皇宫的捶丸赛与我重遇,心里便种下了一颗相思的种子。
生根发芽,藤蔓肆意缠绕,将我的身影牢牢锁在心房深处,再也忘不掉了。
她整日沉浸在对我的思念之中,每一分每一秒的流逝都似煎熬,满心满眼只盼着能再次与我相见。
朱门深掩客如潮,
欲拜权尊意怎消。
名利皆求攀贵显,
长街车水漫尘嚣。
且说麻谷生灰溜溜地回到家里,招财坊五十两的欠债,如一块沉甸甸的石头,压在他心头。
他思来想去,实在没了主意,只能厚着脸皮再去求太太。
好在麻氏虽然生气,但到底心疼侄子,咬咬牙,拿出自己的梯己,让他拿去还债。
父亲得知此事后,又是一番严厉的教训。
麻谷生这一回,又是挨打,又是挨骂,总算记住教训了。
晚间,我来到父亲房中,向他请示打算初十去拜访成国公一事。
谁料父亲却皱着眉头阻拦道:
“依我看,还是不去的好。我听说自成国公入京,朝中上下,无论官阶高低,都争相去拜访,肆意拉拢。
你此时若去凑这个热闹,只会给别人落下话柄,说你攀龙附凤,一心求富求贵。”
我有些为难:“若然不去的话,一则日后在朝中相见,国公定会心生嫌隙,觉得我疏远于他;二来也无法帮飞宇传达调任之意。”
父亲沉思片刻,缓缓道:
“飞宇这几日不就在家里吗?让他去便是了。
一来代你传达拜见之意,二来他自己有什么话,也能亲自对国公言明,岂不两全其美?”
我听从父亲的建议,便吩咐飞宇和麻谷生,让他们准备一份大礼,代我去国公府走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