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徽,你看该如何是好?”我皱着眉头问程彦。
他略作思考,开口言:“依我看,咱们先去刑部打听一下这案子的进展,不管是审是判,也好有个应对之策。
飞宇,你明日再跑一趟养济院,给马诺的夫人带个口信,告诉她京京在这儿养病,就别带她过去了,让他们放心,京京在这儿很安全。
你拿着我和长安的名帖,去找户部管事,就说差的这一人,由我和长安作保,让他们就别登载记录了。
要是管事的为难,你拿着这些银票去打点。”
说着,从袖中掏出一沓银票递予飞宇。
而后,程彦又看向麻谷生,笑着说:“麻胖子,没想到你的这个小宅还挺不错。
就让京京姑娘暂时在这儿养病吧,麻烦你们多照顾她。等案子了结了,咱们再想别的法子安置她。”
说罢,又掏出一袋银子,递给麻谷生。
飞宇和麻谷生收了钱,连连点头保证会遵命行事。
我看着躺在床上虚弱的京京,又关切地问:
“姑娘病成这样,可请了医师来诊治?”
麻谷生直点头说:“这个您放心,专门请了吕大夫过来瞧的,开了好些药呢。俺们一定会小心伺候着。”
我一听吕大夫已看过,心里便安稳了许多。麻胖子在我家做了多年仆役,虽说人憨傻了些,好在侍奉还算尽心尽力。
我转身走到京京床边,柔声道:“京京,我们这就回去想办法救你父亲。一有消息,就会让麻叔转告你。等你病好了,让飞宇带你上我家来玩呀。”
京京擦了擦眼泪,乖巧地点了点头。
从麻谷生家出来后,程彦对我说:“长安,你可记得刑部主事宋易海,他原是从翰林院调任过去的,还是陆文颂的表兄弟。
明日咱们请文颂把他约出来喝两杯,向他打听一下这案子。”
我点头应道:“嗯,甚好。只是又得让你破费了。”
程彦嘴角一勾,笑道:“咱们可说好了,明日这酒钱你来付。”
“却是为何?马诺可是你的朋友。”我佯装不满。
程彦撇了撇嘴:“马诺虽是我的朋友,可现在京京不是在你亲戚家里住着嘛。走吧。”
每次程彦跟我耍嘴皮子,我都不忍与他过多争执,倒不是辩不过他,只是瞧着他那得意洋洋的模样,莫名觉得有趣。
翌日,陆文颂果真把宋易海请到了醉仙楼。
一见面,我和程彦赶忙上前,施了个大礼,恭敬道:
“宋大人万福,自您离开翰林院,许久未见,宋大人一切安好?”
宋易海赶忙回礼,客气地说:“呵呵,长安、梦徽,你们这也太见外了。
我真没料到,你们居然还能想着约我喝酒。叫我易海便好,别这么生分。来来,文颂,你也坐。”
四人落了座,程彦点了醉仙楼几道招牌好菜。
一时间,大家你一言我一语,聊起了以前在翰林院的闲事,宋易海又说了一些如今在刑部办事的情况。
众人推杯把盏,相互敬酒。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宋易海的酒量还不及程彦的十分之一,我们尚未尽兴,他就已经满面通红,微微醉醺,笑着说:
“无事不登三宝殿。说吧,你们找我究竟所为何事?”
程彦见宋易海如此直爽,便也不再虚以逶迤,直言道:
“易海兄果然是精明之人。那我们也就不绕弯子了,的确是为了刑部的一个案子而来。”
宋易海挑了挑眉,问道:“哦?哪个案子?”
我接过话茬:“吏部右侍郎谭涧嶂贪腐受贿案,被皇太子下令重审,结果查出几件黑市流出来的违禁赃物。
太子法正,命锦衣卫查抄了黑市,逮捕了几个胡人商贩,如今押在刑部大牢等候发落。此事易海兄应当知晓吧?”
“原来是这事。怎么,二位跟这几个胡人还有相干?”
宋易海把筷子上的菜送进嘴里,边嚼边问。
程彦叹了口气,道:“实不相瞒,他们其中一位是我多年的好友,如今被捕入狱,我想打听一下内情,看看是否还有转圜余地。”
宋易海喝了口酒,微微眯着眼,思考了片刻,带着几分醉意说:
“这案子本来简单,人拿了,核对赃物、口供,只要招认了,按律该怎么判就怎么判。
可难就难在,这案子如今被太子死死攥在手里,朝中上下多少人都盯着呢。谁敢出半点纰漏?
就算尚书大人秉公执法,最后还不是得呈报太子钦定?
你们要是想救人,就不该来找刑部,而是直接去找太子。
太子点了头,那什么都好说了。你们说是不是?”
别看这宋易海喝了酒,心里可清楚着呢。
我赶忙给程彦使了个眼色,又端起酒杯敬他道:
“易海兄果然通透,一语点醒梦中人。来来来,我们干!”
程彦也跟着举杯,敬道:“请!”
这一夜,众人相谈甚欢。宋易海酒足饭饱,心领神会地收了程彦偷偷塞给他的五十两银票,心满意足地回家去了。
我看着程彦,说:“看来想要救马诺,我们得进宫去见一见太子。”
“长安,你觉得太子会放过马诺他们吗?”程彦望着远方,神色凝重。
我皱着眉头,思索片刻道:“嗯,这还真不好说。若想让太子法外开恩,恐怕我们得好好想个办法。”
几日后,文华殿内。
我和程彦已等候了两个多时辰,一直在琢磨着等下见到太子该如何开口。
只听一声高呼:“太子殿下驾到!”
眼前的皇太子朱佑樘,也就是后来的弘治帝,早已褪去了少年时的稚嫩。
他早年出阁讲学,聪慧异常,读书极为用功。
每次听讲,都专心致志,目不转睛,深得宪宗皇帝的喜爱和文臣们的尊崇。
今日,太子身着干净整洁的蟒袍,头戴通天冠,深邃的眼眸坚定沉稳,清晰的下颌线,棱角分明的面庞,尽显皇子风范。
挺拔的身姿,干练的仪表,颇有当年永乐皇帝的威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