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飞宇很是惊喜,对九方无恒说:“哎呀,真是巧了,我今儿正是要去程大人府上办事,没想到路上把你救了。”
“大人莫不是跟我家主子认识?”无恒也很诧异。
“何止认识,简直亲如一家。你先在这儿等着,我这就去程府报信。”飞宇说完,便转身离开,快步朝程府奔去。
见到程彦后,把今日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告诉了他。
程彦听后大惊,无恒从未与人结怨,怎么会有人想要杀他呢?
他赶忙对飞宇说:“此事万分蹊跷,你赶紧回镇抚司,详审那二人,不管用什么手段,务必问出背后主使是谁。”
“是,飞宇领命。”
程彦心急如焚,坐着马车风驰电掣般地赶到医馆。
见到伤痕累累、躺在诊榻上的无恒,只觉得心如刀绞。
无恒虽然只是个下人,可对自己忠心耿耿,如今却惨遭横祸,差点丢了性命。
程彦坐在诊榻边,轻轻握住无恒的手,心疼地问他:“无恒,你还疼吗?”
无恒听见程彦的声音,强忍着疼痛,忙睁开眼睛,泪水夺眶而出:
“无恒没用,让先生担心了。”
“不,你是个勇敢的好孩子。今天救你的锦衣卫是我的好友,我已让他务必查出今日行凶之人,给你报仇!”
“先生,我在京城绝无与人结怨,只是一个月前在醉仙楼,听见叶昶侮辱先生名声,气不过,讹了他一锭银子。定是他查到了我,所以要取我性命。”
“别担心,不管是谁,把你伤成这样,我都绝不会放过他。你只管安心养伤,其余的事情交给我。”
那两个混混到死也没想到,自己竟然撞上了锦衣卫。
在镇抚司的诏狱里,受尽了酷刑,被折磨得不成人形,已是残废。
这两人本来每日都守在程府门口,回去还要向叶昶禀报。
连着两日人没回去,叶昶心里想着恐怕出事了。
翌日,他出去一打听,得知两人已被锦衣卫带走,心里顿时慌了神。
他赶忙托人进诏狱,偷偷转告二人,千万咬死了只是打劫钱财,不小心失误才下了死手,无论如何都不能供出他来。
还许下承诺,只要两人顶下死罪,他会给两人的家属一大笔丧葬费和抚恤钱。
最后,这两人在诏狱里受尽折磨,被判绞刑,稀里糊涂地替叶昶做了冤死鬼。
无恒年轻,好的也快,不出半年便基本痊愈了。
他虽然是个娘娘腔,却忠心护主,程彦和飞宇替他报了仇,主仆两人的情谊更加深厚了。
十一月,北京大雪纷飞,好似天女洒下的碎玉,将整个京城装点得如梦似幻。
这日程彦对我说要回徽州府,问我是否愿意同往。
我听闻,心中顿时涌起一阵狂喜。
自上次去徽州,已然过去很长一段时间了。
上次是初春,此番是寒冬,想来徽州必是另外一番绝美景致,于是忙不迭地点头答应。
程彦嘴角微微上扬,笑意直达眼底,接着说:
“这次我想上黄山一游,不如把皓先带上,好让他也鉴赏鉴赏自然美景。”
皓先这小子平日里就是个活泼好玩的,如果听说要离京远游,必是欢欣雀跃。
果不其然,他得知要去黄山,眼睛瞬间亮得如同天上的星星一般,兴奋地手舞足蹈:
“哎呀,太好啦!爸爸,我想叫敬夫一起去,不知可否?”
我笑着说:“那你去问问他,他若是愿意,自然可以一同前往。”
皓先喊来王陆阳与我们同行,程彦只带上了无恒。
就这样,一行五人在大雪纷飞的冬月,踏上了南下的旅程。
无恒因要回家办事,到了歙县,他便自行离开了。
我们四人则住进汤口的一家客栈。
欢天喜地只等天亮,好去登顶那闻名遐迩的黄山。
翌日,天气格外晴好,虽说山间还有些寒凉,可站在山下,便能望见山麓连绵起伏,环境清幽,仿若仙境。
众人心情大好,脚步也轻快起来,朝着山口走去。
一路上,怪石嶙峋,参差错落,飞虹横跨,仿若天堑。
三十六峰出没天际,在云雾中若隐若现,汤泉在石屋之下汩汩流淌,水汽腾腾。
岭外石潭边,古木郁郁葱葱,阴翳蔽日,云海翻腾,霞光璀璨,这般壮丽绝伦的景象,让我们四人皆惊叹不已,只感觉自己所到之处恐怕早已不是人间之地。
两个年轻人活力满满,步伐轻快得像小鹿一般,在前面蹦蹦跳跳,一路嬉笑玩闹,不一会儿就跑得没影了。
我和程彦则慢悠悠地在后面走着,到了一处平台,便停下来歇脚。
虽说身上裹着厚厚的裘氅,可露在外面的脸和手还是被冻得生疼,好似被无数根细针扎着。
程彦搓着双手,放在口前哈了几下热气。
我瞧见后,心里一紧,满是心疼,赶忙走过去,轻轻握住他的双手,也帮着哈气,柔声道:“怎么样?山中清冷,冻坏了吧?”
他呆呆地望着我,眼神里流露出几分感动,反手一把握住我冰冷的双手。
我微微一愣,下意识地想抽出来,却被他死死捏住,动弹不得。
我望着他,嘴角勾起一抹浅笑,嗔怪问道:
“怎么了?把我这似冰块的手当个宝贝一样?”
他将我的手缓缓地放在他一侧的面颊上,目光深情,轻声对我说:
“长安,我已经好久没有这样握着你的手了。天虽寒,可我对你的真情依旧如火焰般炙热。”
我吃了一惊,不由自主地展开双手,捧住他的脸颊,两个拇指在他的双唇上轻轻摩挲着,眼眶微微泛红,凝望着他的双眸,动容道:
“梦徽……我的手在,我的心也在,我整个人都在。我对你之依恋,如飞燕向往蓝天,如星辰眷恋长夜。我的目光是你,我的心跳是你,我的一切都是你!”
此时的我,情炽兴起,难以自控,猛地扑进他怀中,紧紧搂着他,声音带着一丝哽咽:
“你与我情深似海,无以言表。可我亦知,这份情谊终是奢侈,如何能长久?倒不如急流勇退,抛下这红尘诸事,就只你我二人,寻一方天地,享半世自由,如此,我亦无悔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