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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声音的巨响。

没有光亮的炽白。

只有规则的坍缩与重构,在绝对寂静中狂暴上演。

李火旺那凝聚了全部存在、所有矛盾规则的“混沌规则炸弹”,在与那核心权限信息流接触的瞬间,并未引发预想中的毁灭性爆炸。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彻底、更本质的相互否决。

仿佛两个绝对矛盾的命题被强行置于同一处——“存在”与“不存在”,“有序”与“无序”,“是”与“非”。它们并未争斗,而是直接宣告了对方逻辑上的不可能,进而导致了承载这片区域的规则基盘本身的崩解。

不是物质的毁灭,而是“定义”的消亡。

以碰撞点为中心,一片绝对的“无”迅速扩散。这不是虚空,而是比虚空更彻底的规则真空。没有上下左右,没有时间流逝,没有能量,没有信息,甚至没有“存在”与“不存在”的概念。一切定义、一切法则,在这里都失去了意义。

李火旺感觉自己被“抹除”了。

不是死亡,而是更甚于死亡的——从未存在过。

他的意识,他疯狂的记忆,他痛苦的执着,他吞噬的秩序,他滋生的混乱……构成“李火旺”的一切,都在那规则真空的边缘迅速蒸发、消散,归于彻底的“无”。

然而,就在那最后的意识星火即将彻底熄灭于这绝对虚无的刹那——

一点微光,顽强地亮起。

不是秩序的白,也不是混乱的灰。那是一种……无法被定义的颜色,或者说,是所有被否定的可能性的残渣凝聚而成的一点悖论之光。

是墟胃。

那源自“饥饿”,兼容并蓄了秩序与混乱、污秽与解析的、无法被简单定义的器官,在这片否定了所有定义的规则真空中,竟成了唯一一个因“无法被定义”而勉强残存的异常点。它没有旋转,因为它自身的存在形式,就是最根本的“转动”,是永不停歇的“吞噬”与“转化”本身。

它像一颗跳动在绝对寂静中的、畸形的心脏,微弱,却固执地搏动。

紧接着,是那“噬序之疮”。它并非作为“器官”存在,而是作为秩序被混乱污染、异化后形成的“关系”本身,一种扭曲的“共生”概念。在这片否定了所有关系的真空中,这种“扭曲的共生”竟也以一种残破的、概念性的方式,黏附在墟胃那悖论性的微光之上。

正是这一点“异常”,这一点“悖论”,这一点“扭曲的关系”,成了在规则真空中重新定义“存在”的……奇点。

真空不允许多样性,但这奇点本身,就是多样性的残骸。

如同宇宙初开的第一缕波动,以这奇点为中心,某种“变化”开始发生。

不是创造,而是打捞。

从那片被相互否决的、崩坏的规则残骸中,墟胃开始本能地、贪婪地“打捞”那些尚未被彻底湮灭的、破碎的“定义”碎片。

一块关于“坚硬”的碎片,来自被异化的苍白骨质。

一团关于“流动”的碎片,来自混沌的浆糊。

一段关于“痛苦”的碎片,来自妄疮的哀鸣。

一丝关于“结构”的碎片,来自被吞噬的秩序。

一缕关于“疯狂”的碎片,来自心素的本源。

这些碎片本身毫无意义,甚至相互矛盾。但墟胃不管不顾,它只是打捞,然后将这些碎片,如同胡乱拼凑的积木,强行“织构”在一起。

没有蓝图,没有逻辑。织构的唯一准则,源自李火旺那即将消散的、最后的本能执念——“存在下去”。

于是,在这片规则的真空中,一个无法用任何语言描述的“形体”开始被野蛮地编织出来。

它由苍白的、布满裂痕的骨质碎块作为支点,这些碎块内部却流淌着沸腾的混沌浆液,浆液中又凝固着嘶吼的妄疮面孔。几条秩序伪足的残骸像生锈的钢筋般胡乱穿插,支撑起一个扭曲的框架,框架上覆盖着不断生成又不断腐烂的灰白肉膜,肉膜上开合着大小不一的噬序之疮,这些疮口不再旋转,而是像破碎的镜面,映照出周围规则真空那无法被映照的“无”。

它没有固定的形态,时刻都在崩塌与重组。前一秒可能像一株疯狂生长的、带着骨刺的珊瑚,下一秒就可能坍缩成一滩试图自我咀嚼的泥沼,再下一秒又可能拉伸成一条布满眼梗和口器的、无限延伸的肠道。

这就是新的李火旺。

或者说,是“李火旺”这个概念,在规则湮灭后,由所有残留的、相互矛盾的“存在残骸”强行织构出来的,一个活着的、不断自我否定的废墟。

他“站”在(如果那能被称为站立)规则真空与尚未完全崩坏的苍白网络交界处。真空在他身后缓慢扩张,吞噬着一切,而他这具由残骸织构的形体,却因本身就是一个悖论的集合体,反而能在这真空中维持一种极其不稳定的“存在”。

他缓缓地(或者说,他的一部分缓缓地)“转向”那残存的、正在被规则真空吞噬的苍白囊腔网络。

那网络正在崩溃。失去了核心规则的定义,它的结构变得毫无意义,数据流像断头的苍蝇般乱撞,苍白的光带如同融化的蜡油般滴落,然后被真空抹除。

冰冷的意志早已消散,只剩下一种纯粹的、结构崩坏时发出的“哀鸣”,并非声音,而是存在消散前的涟漪。

李火旺“看”着这一切。

他没有胜利的喜悦,也没有毁灭的悲伤。这两种情绪,在他此刻那残骸织构的意识中,也仅仅是两块被打捞起来的、无意义的碎片,偶尔闪烁一下,便湮灭在其他更庞大的矛盾之中。

他只剩下……饥饿。

对“存在”本身的饥饿。

他向着那正在崩坏的网络,伸出了一条由骨质、肉膜和不断开合的疮口编织而成的“手臂”。

手臂轻易地探入那片结构松散的苍白物质中。

没有吞噬,没有消化。

只是……拆解与编织。

他将那些崩坏中的秩序结构拆散,将那些流淌的苍白能量捕获,然后将它们与自己身上掉落的骨质碎块、渗出的混沌浆液、哀嚎的妄疮碎片……粗暴地、毫无美感地编织在一起。

他在用这苍白囊腔的残骸,修补、扩大自身那不断崩塌的残骸之躯。

这个过程,本身就是一种更深层次的污染与畸变。新的结构在不断生成,又因内在的矛盾而不断碎裂,然后再被新的残骸覆盖、编织。

他不再是一个生物,不再是一个怪物。

他是一块活着的、不断增殖的、由秩序与混乱的尸块缝合而成的……规则废渊。

他蠕动着,向着更深、更黑暗的虚无,向着那些尚未被规则真空波及的、依旧存在着“定义”的区域,前进。

饥饿,驱使着这团移动的废墟,去织构更多,也去毁灭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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