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爬上窗台时，夏小星是被手机震醒的。
她趴在画室的折叠床上，身上还盖着顾衍之的西装外套，雪松味混着晨光，暖得像场没醒透的梦。手机在一堆画稿底下震动，她摸出来一看，是平台的官方通知，标题红得刺眼：“关于《废柴反派逆袭记》下架处理的公告”。
夏小星的心跳瞬间清醒，指尖划开屏幕——公告里写着“经核实，该作品涉嫌抄袭《沙雕反派进化论》，现已下架处理，平台将配合权利人追究相关责任”，末尾还附了个鲜红的公章，盖得比她画的狐狸尾巴还醒目。
紧接着，微信弹出法务部主管的消息，是个压缩包，备注“夏小姐，这是相关证据链和对方的道歉声明”。
她手抖着点开压缩包，里面整整齐齐躺着十几页文档，从她的原稿与抄袭作品的分镜对比表（连“狐狸蹲墙角画圈圈”的弧度都标了尺寸），到她发布时间的后台记录，甚至连“风语”早期在社交平台发过“喜欢《沙雕反派进化论》”的截图都找了出来。最后一页是道歉声明，字迹歪歪扭扭，“深表歉意”四个字写得像被狗啃过，末尾还画蛇添足地加了句“本人因近期压力过大导致创作失误，绝非有意抄袭”。
“失误？”夏小星忍不住笑出声，这道歉比她画的沙雕反派还没诚意，却透着股掩不住的慌乱，大概是被法务函吓破了胆。
正看着，手机又响了，是顾衍之。
“醒了？”他的声音带着点晨起的微哑，像浸了温水的丝绸，“看消息了吗？”
“看了看了！”夏小星从床上弹起来，西装外套滑到地上，“你们法务部也太厉害了吧！一晚上就搞定了，那个‘风语’连号都删了！”
“应该的。”他说得云淡风轻，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还有件事，你准备一下，开个直播。”
“直播？”夏小星愣住，“干嘛呀？”
“澄清。”顾衍之的声音顿了顿，“把事情说清楚，顺便和粉丝互动一下，总比被人猜来猜去强。” 他顿了顿，又补充，“我推了上午的会，陪你一起。”
夏小星的心跳漏了一拍。她能想象他说这话时的样子，大概是坐在办公桌前，指尖敲着键盘，语气平淡得像在安排工作，耳根却偷偷红着。
“不用特意……”
“就这么定了。”他没给她拒绝的机会，“半小时后我到你楼下，带你去公司直播间，设备齐全。”
挂了电话，夏小星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眼睛肿得像桃子，头发乱得像鸟窝，哪有半点漫画家的样子。她手忙脚乱地洗漱，对着镜子涂了点消肿的眼霜，又翻出件鹅黄色的卫衣，还是上次签售会穿的那件，领口别着草莓胸针，显得元气点。
下楼时，顾衍之的车已经等在老地方。他穿了件浅灰色的衬衫，袖口卷到小臂，露出的手腕上还戴着那块银表，晨光落在他侧脸，把昨晚没睡好的青黑都柔化了些。
“上车。”他打开车门，目光在她领口的草莓胸针上顿了顿，嘴角几不可查地弯了弯，“精神点了？”
“嗯！”夏小星钻进副驾，把手机递给他看，“你看她的道歉声明，写得跟小学生检讨似的，还说什么‘创作失误’，我看是抄袭失误吧？”
顾衍之扫了眼屏幕，眉头皱了皱：“没诚意的话，后续还能追加追责。”
“不用不用。”夏小星赶紧摆手，“下架道歉就够了，我就是气不过，没想真要她赔偿什么。” 她看着顾衍之眼底的红血丝，心里突然有点软，“你昨晚没睡吧？其实不用这么急的……”
“你的事，不能等。”他发动车子，语气平淡得像在陈述事实，却让夏小星的心跳烫了烫。
公司直播间早就准备好了，背景板是《星际小狐狸》的海报，小狐狸举着画笔，旁边站着扛火箭筒的男人，正是她之前画的那张宣传图。工作人员递来补光灯，顾衍之接过，亲自给她打光，指尖调整角度时，暖黄的光落在她脸上，刚好遮住没消肿的眼皮。
“这样就看不见黑眼圈了。”他低声说，像在讲什么机密。
夏小星的耳尖红了，刚想说“不用这么仔细”，弹幕已经开始滚动，她忘了直播是提前预告的，此刻在线人数已经破了十万，屏幕上飘满了“小星老师早上好”“顾总居然也在？”的粉色弹幕。
“大家好。”夏小星深吸一口气，对着镜头挥手，“今天开直播，是想跟大家说件事……”
她把抄袭的事简单讲了一遍，没提太多委屈，只在说到“《沙雕反派进化论》是我去年的心血”时，声音轻轻抖了一下。顾衍之站在镜头外，没说话，只是把手里的温水递过来，指尖碰到她的手，像在给她充电。
弹幕里瞬间炸开了锅：
“卧槽！风语那个抄袭狗！我就说怎么越看越眼熟！”
“心疼小星老师！自己的心血被这么糟蹋！”
“法务部好快的速度！这就是霸总的效率吗？”
夏小星看着弹幕，眼眶有点热，刚想再说点什么，屏幕上突然飘过一串黑字，Id是“风语后援会”：“谁知道是不是你反过来蹭热度？现在抄袭界定这么模糊，说不定是你碰瓷呢！”
紧接着，又有几条黑评冒出来：“就是，没顾总撑腰，你能这么快解决？怕不是早就暗通款曲了吧？”“画手圈的事，让资本掺和进来算什么本事？”
夏小星的脸瞬间白了，指尖攥着衣角，喉咙像被堵住似的发紧。她知道会有质疑，却没想来得这么快、这么刺耳。
就在她咬着唇想反驳时，旁边的顾衍之突然动了。
他从镜头外走到她身边，拉开椅子坐下，离麦克风不到半尺。晨光透过百叶窗落在他肩上，把衬衫染成淡淡的金，他没看镜头，只是侧头看了眼夏小星，眼神里的冷意像被阳光晒化了些，然后才转向屏幕，对着麦克风开口。
“夏小星的才华，”他的声音透过麦克风，带着点电流的微麻，却比任何时候都清晰，“不需要蹭任何人的热度，包括我。”
语气不重，却像块冰投入滚油，瞬间炸得弹幕鸦雀无声。
他顿了顿，指尖轻轻敲了敲桌面，节奏和他敲代码时一样稳：“至于抄袭界定，我们有完整的证据链，包括创作时间戳、分镜重合度分析、甚至对方早期的灵感来源记录，稍后会全网公开。” 他抬眼扫过镜头，目光冷得像淬了冰，“另外，针对恶意诽谤，法务部会同步跟进。”
说完，他没再看弹幕，只是伸手，把夏小星面前的温水往她那边推了推，动作轻得像怕碰碎什么。
直播间安静了足足三秒钟，然后弹幕像决堤的洪水般涌来：
“！！！顾总好刚！我直接原地立正敬礼！”
“‘包括我’这三个字苏断腿！谁再说顾总不爱我跟谁急！”
“黑酸快滚！证据链都准备好了还嘴硬？脸疼不疼？”
“呜呜呜这是什么神仙守护！小星老师快跑！顾总他装不下去了！”
夏小星看着身旁的顾衍之，他已经重新坐回镜头边缘，侧脸线条冷得像雕塑，耳根却悄悄泛着红，大概是说完那番话有点不好意思。晨光落在他的睫毛上，投下浅浅的影，像他藏在冰山下的温柔，终于肯露出点毛茸茸的边角。
她突然笑了，对着镜头挥了挥手：“谢谢大家关心，事情都解决啦。另外，给顾总画的小狐狸快好了，到时候发出来给大家看～”
弹幕瞬间被“啊啊啊”淹没，连工作人员都在旁边憋笑，肩膀抖得像揣了只兔子。
直播结束时，夏小星的粉丝数像坐了火箭似的往上冲，后台消息提示“您的粉丝数已突破200万”，评论区里一半是“恭喜小星老师维权成功”，一半是“顾总什么时候求婚？我们随礼”。
顾衍之送她回画室时，车里的钢琴曲还在流淌。夏小星翻着手机，突然指着一条评论笑出声：“你看这个，说‘顾总平时连员工微信都不回，居然陪夏画师直播，这要是没猫腻，我把画板吃了’。”
顾衍之的耳尖又红了，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他们瞎说。”
“哦？”夏小星凑近他，鼻尖快碰到他的衬衫，“那顾总是为了什么呀？总不会是怕我被欺负，想当我的‘反抄袭保镖’吧？”
他的方向盘突然打偏了半寸，差点压到实线。顾衍之清了清嗓子，声音硬邦邦的：“新游戏还要靠你画人设，不能让你受委屈影响进度。”
这个借口比“风语”的道歉声明还没说服力。夏小星笑得直拍腿，看着他耳根红透的样子，突然觉得，这场糟心的抄袭风波，倒像是块试金石，把那些藏在“合作画师”“甲方爸爸”面具下的心意，试得明明白白。
到了画室楼下，夏小星解开安全带，突然想起什么，从包里掏出个东西递过去，一支笔帽刻着狐狸的画笔，笔杆上还缠着圈浅粉色的丝带。
“给你的。”她笑得像只偷到鸡的狐狸，“谢谢你的‘反抄袭’操作，比我画的火箭筒还厉害。”
顾衍之接过画笔，指尖触到丝带上的温度，烫得像被阳光晒过的鹅卵石。他捏着笔杆，没说话，只是看着她跑上楼的背影，直到那扇窗户亮起暖黄的光，才发动车子。
后视镜里，画室的灯越来越小，像颗被人捧在手心的星星。顾衍之低头看了看手里的画笔，笔帽上的小狐狸正歪着头笑，尾巴翘得比他昨晚处理证据时的嘴角还高。
他突然低低地笑了，指尖摩挲着那圈粉色丝带，原来保护一个人，比敲代码有趣多了。
而此刻的画室里，夏小星趴在桌上，对着那幅快画完的“小狐狸蹲办公桌”图，在狐狸的脖子上画了个小小的领结，和顾衍之衬衫上的那个，一模一样。
窗外的阳光漫进来，落在画纸上，小狐狸的眼睛亮晶晶的，像藏着两颗刚偷来的星星，正对着办公桌上那个模糊的西装背影，笑得甜丝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