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凌尘的手掌彻底按在银色门户之上时,并非简单的触感,而是一种仿佛灵魂被抽离、投入无尽旋涡的晕眩感。
周遭的银辉、威压、敌手的怒吼、同伴的惊呼,一切声音与景象都在瞬间远去、扭曲,最终化为一片绝对的虚无与寂静。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是一瞬,或许是万年。
脚踏实地的感觉传来,那股作用于灵魂与肉身的撕扯感骤然消失。
凌尘猛地睁开双眼,紫眸中混沌气流转,瞬间适应了周围的环境。
映入眼帘的景象,让他这等历经万古沉浮的存在,心神也不由为之一震。
这里没有天空,没有大地,或者说,传统的天地概念在此处被彻底颠覆。
他正站立在一片无法估量其广阔的“陆地”上,但这陆地,并非泥土岩石构成,而是由无数破碎的星辰、坍塌的星核、乃至难以想象的巨大生物骸骨,以一种违背常理的方式拼接、凝固而成。
这些星辰残骸大小不一,小如砂砾,大若山岳,散发着黯淡的、不同颜色的光芒,共同构成了一片死寂而恢弘的“星骸之原”。
极远处,有扭曲的星云如同缓缓旋转的彩色飘带,更深处,隐约可见如同黑洞般的巨大深渊,吞噬着一切光线。
虚空中,弥漫着浓郁到化不开的混沌气流,以及比外界清晰百倍、古老千倍的“源初之息”!
这股气息精纯而原始,仿佛宇宙诞生之初的本源力量,与他体内的不灭道种、源初印记碎片产生了强烈的共鸣,自主地加快了他的功法运转。
“这里就是……星墟古域?”凌尘深吸一口气,感受着混沌气与源初之息涌入肺腑,带来一阵轻微的刺痛与无比的舒畅。
此地的能量层次极高,但也极度狂暴,若非他修有《不灭经》,肉身与道种足够强横,恐怕瞬间就会被同化或撕裂。
他抬头望去,只见那所谓的“万象本源”,并非某种具体的物体,而是弥漫在整个古域的一种无形无质,却又无处不在的“道”的显化。
它通过那些破碎的星辰、扭曲的星云、死寂的骸骨,无声地阐述着宇宙的生灭、星辰的轮回、力量的根源。
“嗡——”
体内,不灭道种发出欢欣的震颤,如同久旱逢甘霖,疯狂汲取着周遭的混沌气与源初之息,原本暗金色的道种表面,开始浮现出更加细密复杂的天然道纹,气息以肉眼可察的速度缓慢而坚定地提升着。
那几块源初印记碎片(灰色石子、石碑碎片、源骸、青铜碎片、黑色铁片)也在微微发光,彼此间的联系似乎更加紧密,传递出一些更加清晰的、关于浩劫与破碎的模糊信息碎片。
“果然是大机缘之地!”凌尘心中一定。在此地修炼一日,恐怕堪比外界数月苦功!尤其是对感悟大道本源,有着无与伦比的加持。
他迅速观察四周。身后并无门户,仿佛他是直接被传送到了这片星骸之原的某处。
目光所及,暂时没有看到其他天骄的身影,显然进入此地是随机传送的。
“必须先熟悉环境,找到林漱月他们,更要提防奥古斯都那些人的偷袭。”
凌尘心念电转,强大的神念如同水银泻地般蔓延开来。
然而,此地的空间结构异常稳固且混乱,神念受到极大压制,只能探查方圆数里的范围,更远处则是一片模糊。
他选定一个源初之息相对浓郁、且隐约传来微弱空间波动的方向,谨慎地前行。
脚下是冰冷坚硬的星核碎片,偶尔能踩到某种巨大生物的骨殖,轻轻一触便化为飞灰,不知逝去了多少岁月。
行不过数里,前方出现一片由无数细小星辰沙砾组成的“河流”,河水是凝固的液态能量,闪烁着幽蓝的光芒,缓缓流淌,散发出冰寒与毁灭的气息。
凌尘正欲绕行,心中警兆突生!
“嗖!”
一道灰影快如闪电,自那能量河流中激射而出,直扑凌尘面门!那竟是一条由纯粹寂灭死气凝聚而成的怪蛇,獠牙狰狞,散发着腐蚀神魂的恶念!
“寂灭神殿的手段!”凌尘眼神一冷,立刻认出这气息。对方竟然比他先一步在此地布下陷阱?还是说,这古域本身就有寂灭力量衍化的生物?
他并指如剑,碎星指力迸发,精准地点在怪蛇七寸。
“噗!”
怪蛇应声而碎,化为缕缕灰气消散。但凌尘的脸色却微微沉下。
这怪蛇力量不算太强,约莫涅盘初期水准,但其蕴含的寂灭道韵极为精纯,而且……带有一种人为操控的痕迹。
“看来,那玩骨头的家伙,也进来了,而且似乎能一定程度上利用此地的环境。”凌尘心中警惕更甚。寂灭神殿对“源初”、“寂灭”相关之地的了解,恐怕远超常人。
他绕过能量河流,继续前行。途中又遭遇了几次袭击,有由混乱星力凝聚的星光异兽,有残留的古老杀阵碎片被触发,甚至有一次,虚空突然塌陷,形成一个小型黑洞欲要将他吞噬,都被他凭借超绝的战斗意识与强大的实力一一化解。
在这个过程中,他对【虚空大手印】和【万化归墟】的运用越发纯熟。在此地无处不在的混沌气与空间波动加持下,【虚空大手印】施展起来威力倍增,甚至能短暂禁锢小范围的空间乱流;
而【万化归墟】吞噬炼化那些狂暴能量的效率也显着提升,反哺自身,让他始终保持在巅峰状态。
终于,在穿过一片由巨大水晶般星骸组成的“森林”后,他的神念感知边缘,出现了两股熟悉的气息。
是林漱月和石破天!他们似乎正被什么困住了。
凌尘身形一动,化作一道暗金流光,迅速靠近。
只见在一片相对平坦的、由某种黑色金属星骸构成的空地上,林漱月与石破天背靠背站立。林漱月头顶星辰图光芒闪烁,垂落道道星辉护住两人,但星辉之外,缠绕着无数如同黑色藤蔓般的能量锁链,那些锁链正不断收缩,侵蚀着星辰图的防御,发出令人牙酸的“滋滋”声。
石破天则挥舞巨斧,不断劈砍那些锁链,但锁链断裂后又会迅速再生,仿佛无穷无尽。
更远处,一块巨大的、形似蜥蜴头颅的星骸上,那名寂灭神殿的骨杖修士正阴恻恻地笑着,手中骨杖挥舞,操控着那些黑色锁链。
“两个小娃娃,能撑这么久,也算不错了。可惜,你们的同伴凌尘,恐怕早已死在古域某处了。乖乖交出你们身上可能携带的源初之物,本座或可给你们一个痛快。”
“放屁!凌大哥一定会来救我们的!”石破天怒吼,战意不屈。
林漱月俏脸紧绷,星辰法则催动到极致,但显然支撑得极为辛苦。
凌尘眼中寒光一闪,没有立刻现身,而是悄然运转【虚空大手印】,感应着那片区域的空间节点。
他发现,那些黑色锁链的能量源头,并不仅仅是那骨杖修士,更与脚下这片黑色金属星骸深处相连!
“原来如此,借用了古域本身残留的寂灭阵法……”凌尘心中明悟。
他不再犹豫,身形如同鬼魅般自虚空中一步踏出,直接出现在那骨杖修士的侧后方!
“你的废话,太多了。”
冰冷的声音响起的同时,凌尘右手五指张开,暗金色气血与混沌气缭绕,一方模糊的、仿佛由无数空间碎片凝结而成的大手印瞬间成型,带着禁锢虚空、磨灭万法的意蕴,朝着骨杖修士当头罩下!
【虚空大手印】给我镇压!
骨杖修士脸色剧变,他根本没察觉到凌尘是如何靠近的!仓促间,他猛地将骨杖往地上一顿!
“寂灭护壁!”
幽暗的死气自骨杖中涌出,形成一道厚重的屏障。
轰!
虚空大手印狠狠拍在寂灭护壁上,空间之力与寂灭死气激烈碰撞,发出刺耳的碎裂声。那护壁剧烈摇晃,浮现无数裂纹,但竟勉强挡住了这一击!
“哼!有点本事,但还不够!”骨杖修士冷笑,正要反击。
却见凌尘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
“爆。”
轻吐一字。
那即将消散的虚空大手印骤然向内坍塌,蕴含的空间之力瞬间以一种极端的方式爆发!
“寰宇星崩——微尘灭!”
以大手印为核心,方圆数丈的空间如同镜面般破碎!并非大范围的毁灭,而是极致的、针对一点的崩灭!
“不——!”骨杖修士惊恐大叫,他感受到自身的寂灭之力、护壁,乃至周围的空间,都在从最微小的层面瓦解!他拼命催动骨杖,想要遁走。
但已经晚了。
崩灭的力量席卷而过,他周身的寂灭护壁如同阳光下的冰雪般消融,他持杖的手臂率先化为虚无,紧接着是半个身子……
当空间平复,原地只留下一根布满裂纹的骨杖,以及一小撮飞灰。
寂灭神殿,涅盘中期祭司,陨!
而困住林漱月与石破天的那些黑色锁链,随着骨杖修士的死亡和能量源头的被切断,瞬间失去了活力,化作黑气消散。
“凌大哥!”林漱月惊喜道,松了口气,星辰图光芒收敛。
“大哥!”石破天也兴奋地喊道。
凌尘挥手将那颗布满裂纹的骨杖摄入手中,神念一扫,便察觉到此物虽受损,但材质特殊,内部还残留着不少关于寂灭神殿和这片古域的信息,是个重要的战利品。
他正要开口,突然,整个星墟古域轻微地震动了一下。
紧接着,在古域的最深处,那片仿佛连接着无数黑洞深渊的方向,一道无法形容其色彩的恢弘光柱,缓缓升起。
光柱之中,隐约可见一块残缺的、如同山岳般巨大的石碑虚影沉浮,散发出让凌尘体内所有源初印记碎片都为之沸腾、共鸣的古老波动!
那波动,远超他之前得到的任何一块碎片!
“那是……寂灭源碑……或者说,是源初道碑更大的一部分?!”凌尘瞳孔骤缩,心脏不受控制地剧烈跳动起来。
与此同时,古域各处,数道强大的气息也毫不掩饰地爆发,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鲨鱼,齐齐冲向那光柱升起的方向!
奥古斯都的血色神光、剑修的凌厉剑意、孙战的混沌魔气、魅璃的飘忽魅影……甚至,还有几道更加隐晦、但丝毫不弱的气息!
最终的争夺,显然围绕着那块巨大的石碑虚影,即将展开!
凌尘握紧手中的骨杖,紫眸望向那通天光柱,战意再次点燃。
“走,我们去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