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木寨,这个常年笼罩在阴霾与血腥中的散修聚集地,今日迎来了一场前所未有的“大整顿”。
陈狗剩背着手,昂首挺胸地走在泥泞的街道上。
他身后,是一支令人瞠目结舌的“医疗巡视组”。
左边,是曾经凶名赫赫、如今却点头哈腰像老奴般的鬼手婆婆,她手里还拿着个不知从哪找来的破本子,煞有介事地准备“记录”。
右边,是一身红衣、面容僵硬却绝美、散发着生人勿近尸气的“护士长”艳鬼。
再后面,还跟着几个刚被“治愈”(同化疯癫)的散修。
他们手里拿着扫帚、抹布,脸上挂着诡异而僵硬的“幸福”笑容,排着整齐的队伍,喊着含混不清的口号。
“一二一!一二一!讲卫生,爱清洁!争做文明好病友!”
这支怪异的队伍所过之处,原本喧闹的街道瞬间死寂。
路边的散修们一个个瞪大了眼睛,像是见了鬼一样,大气都不敢出。
陈狗剩对大家的“注目礼”非常满意,他觉得这是病友们对新领导的尊敬。
“停!”
在一处专门售卖各种毒药、暗器和不知名血肉材料的黑市摊位前,陈狗剩停下了脚步。
摊主是个满脸横肉的独眼龙,正拿着一把剔骨刀,在一具不知是什么妖兽(或许是人)的尸体上比划着。
见到这群怪人停在自己摊前,他握刀的手紧了紧,眼中闪过一丝凶光。
“看什么看!不买滚蛋!”独眼龙恶狠狠地说道。他虽然忌惮鬼手婆婆,但在这枯木寨,谁还没点保命的底牌?
陈狗剩眉头一皱,非常不满意。
“你怎么跟院长说话呢?”
他指了指摊位上那些还在滴血的肉块和散发着恶臭的瓶瓶罐罐。
“还有,你这卖的都是什么‘三无食品’?卫生许可证有吗?健康证有吗?看看这苍蝇围着转,病友吃了拉肚子怎么办?”
独眼龙被这一连串莫名其妙的问题问懵了:“什么乱七八糟的!老子卖的是‘腐尸毒’和‘人面疮’!你找茬是吧?”
“腐尸毒?听名字就不是正经药!”陈狗剩大怒,“这是违禁品!没收!”
他大手一挥,身后的鬼手婆婆立刻像条恶狗一样扑了上去。
“大胆!竟敢顶撞院长!没收!统统没收!”
鬼手婆婆虽然疯了,但一身筑基期的修为还在,再加上她那狠辣的手段,独眼龙哪里是对手?还没等他祭出法器,就被鬼手婆婆一巴掌扇飞了出去,半边脸都肿了起来。
陈狗剩趁机上前,一把抓住了独眼龙的衣领。
“看来你需要进行思想教育!”
接触,发生了!
独眼龙浑身一颤,眼中的凶狠瞬间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迷茫和……悔恨?
“我……我错了……”独眼龙“噗通”一声跪在地上,痛哭流涕,“我不该卖假药!我不该坑害病友!我有罪!我要赎罪!”
说着,他竟拿起自己摊位上的那一瓶瓶剧毒,咕咚咕咚地往嘴里灌,一边灌还一边说:“我要以身试药!我要揭露黑心商家的丑恶嘴脸!”
周围暗中观察的散修们看得头皮发麻。那可是见血封喉的毒药啊!他就这么当水喝了?
陈狗剩却满意地点点头:“知错能改,善莫大焉。虽然方式有点极端,但精神可嘉。”
系统趁机发动,将摊位上最有价值的几样毒药和暗器,“没收”进了陈狗剩的储物袋。
“下一个!”
陈狗剩带着他的队伍继续前进。
他们来到了一座布满了防御阵法和陷阱的石屋前。这是寨子里另一个小团体的据点,平日里防备森严,生人勿近。
陈狗剩看着门口那些闪烁着危险光芒的阵纹,眉头又皱了起来。
“这谁干的?在走廊里私搭乱建!全是安全隐患!”他指着那些足以绞杀炼气后期修士的阵法说道,“万一绊倒了腿脚不便的老年病友怎么办?拆了!必须拆了!”
屋内的几个散修听到了外面的动静,刚想冲出来理论,就见鬼手婆婆已经祭出了她的“鬼影针”,对着那些阵法节点就是一通狂轰滥炸。
“轰!轰!轰!”
一阵剧烈的爆炸声后,那个花费了他们无数心血布置的防御大阵,就这么被暴力拆除了。
屋内的散修们气得哇哇大叫,拿着法器冲了出来要拼命。
结果显而易见。
陈狗剩迎了上去,像个热情的居委会大妈一样,拉住他们的手就开始“讲道理”。
“哎呀,年轻人火气不要这么大嘛。社区环境要靠大家共同维护,你们这样乱搭乱建是不对的……”
片刻之后,这几个散修也加入了“医疗巡视组”的队伍。他们有的拿着铲子填平自己挖的陷阱,有的拿着锤子敲碎自己建的防御墙,嘴里还喊着:“拆除违建!人人有责!”
这一天,枯木寨经历了自建立以来最黑暗、也最荒诞的一天。
“新院长”的三把火,烧得那叫一个旺。
凡是被他看上的“违禁品”(法器、丹药、毒物),通通没收。
凡是被他认为有“安全隐患”的建筑(防御工事、密室),通通拆除。
凡是敢对他“顶嘴”的“刺头病友”(凶狠散修),通通被他拉着手进行了“亲切友好的思想教育”,然后变成了这支诡异队伍中的一员。
到了傍晚时分,原本乌烟瘴气、充满了杀戮与罪恶的枯木寨,竟然奇迹般地变得“井井有条”。
街道上的垃圾(和尸体)被清理干净了,那些歪七扭八的违章建筑被拆除了,就连空气中那股陈年的血腥味,似乎都被一种诡异的“和谐”气息所掩盖。
寨子中央的空地上,数十名曾经杀人如麻的散修,此刻正排着整齐的方阵。
在“护士长”艳鬼的带领下,伴随着陈狗剩那不成调的哼唱,动作僵硬地做着……广播体操?
“伸展运动!一二三四!二二三四!”
陈狗剩站在高处,看着下面这群“听话”的“病友”,心中充满了成就感。
“看来我的管理才能还是很突出的嘛。”他对自己说道,“这才一天时间,就把这个脏乱差的分院,改造成了模范文明科室。”
他身后的鬼手婆婆,此刻正坐在一堆小山般的“没收物资”旁,一边流着口水傻笑,一边机械地进行着分类登记。
“糖豆(毒丹)……三百颗。玩具刀(法器)……五十把。亮晶晶的石头(灵石)……好多好多……”
陈狗剩走过去,看着那堆战利品,虽然大部分在他眼里都是“破烂”,但那种“丰收”的喜悦还是让他很高兴。
他随手抓起一把灵石塞进兜里,又挑了几瓶看起来颜色不错的“糖豆”。
“这些充公,作为医院的发展基金。”他大言不惭地说道。
就在这时,一个一直躲在远处角落里瑟瑟发抖的瘦小身影,引起了他的注意。
那是一个看起来只有十几岁的小女孩,衣衫褴褛,脸上脏兮兮的,只有一双大眼睛透着惊恐与不安。
她是寨子里专门靠捡拾别人不要的垃圾为生的小乞丐,平日里受尽欺凌。
她亲眼目睹了今天发生的一切,看着那些曾经高高在上、随意打骂她的恶霸们,如今一个个像提线木偶一样在广场上跳着滑稽的舞蹈。
她不知道该感到高兴还是害怕。
陈狗剩看到了她,招了招手:“那个小病友,你过来。”
小女孩吓得浑身一抖,想跑,却又不敢,只能战战兢兢地挪了过来。
“院长……院长好……”她用细若蚊蝇的声音说道。
陈狗剩看着她那瘦弱的样子,眉头一皱:“怎么瘦成这样?医院食堂没给你打饭吗?”
他从“充公”的物资里,翻出一瓶最好的“辟谷丹”,一股脑地塞进了小女孩手里。
“拿着,这是给你的营养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多吃点。”
小女孩愣住了。她捧着那瓶在寨子里足以引发一场血案的珍贵丹药,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个被所有人称为“疯魔”的男人。
他的眼神……竟然是那么的清澈,那么的……温暖?
“谢……谢谢院长!”小女孩的眼眶红了,她这辈子第一次感受到这种不带任何目的的善意。
陈狗剩摆了摆手:“行了,去玩吧。记得按时吃药。”
看着小女孩欢天喜地跑开的背影,陈狗剩伸了个懒腰,感觉这一天过得非常充实。
“医院走上正轨了,大家也都安居乐业了。”
他环顾四周,看着那些还在不知疲倦地跳着“广播体操”的散修们,突然觉得……有点无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