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志鹏的鲜血尚未在人们的记忆中淡去,另一股阴损的暗流却又开始在京城的街巷坊间悄然涌动。这一次,矛头不再指向朝政或贪腐,而是直指萧清璃本人,且攻击的角度极为刁钻恶毒——关乎女子最在意的名节与命理。
流言起初只是些模糊的窃窃私语,说长公主萧清璃命格奇特,自带煞气。渐渐地,话语变得具体起来:有“高人”批算,她乃“孤鸾煞星”临世,主刑克夫家,不祥至极。证据便是她那场离奇的“错嫁”,以及嫁入镇北侯府后,世子谢云止便“噩运不断”,先是被御史弹劾,如今更是连门都不大出了,怕是已然被“克”得病弱不堪。更有甚者,翻出她前世体弱多病的旧账,言之凿凿地说她前世便是因命硬克亲,落得凄凉下场。
这些流言编造得似是而非,真假掺半,极富煽动性。尤其迎合了市井小民对皇家秘闻、命理玄说的猎奇心理,传播得极快。不过几日功夫,就连侯府负责采买的下人出门,都能感受到旁人投来的异样目光和指指点点的私语。
消息自然传到了锦瑟院。青黛和宋嬷嬷气得脸色发白,夏竹更是握紧了剑柄,眼中杀意凛然。
“殿下!”青黛声音带着压抑的愤怒,“这定是陆璟那个小人!求而不得,便行此龌龊之事!奴婢请命,去割了他的舌头!”
萧清璃正在临摹一幅寒梅图,闻言,笔尖未停,甚至连眉梢都未曾动一下。她语气平淡,仿佛在议论今日的天气:“割了他的舌头,流言便会止息吗?只会坐实我等心虚狠辣,让流言传得更凶罢了。”
她放下笔,看着纸上疏影横斜的墨梅,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陆璟……看来永宁侯府的教训,还没让他学会什么叫‘安分’。”
她并不意外。陆璟此人,表面温润,实则内心狭隘偏执。前世他能在她“病逝”后迅速投靠皇后,今生又能因错嫁而对她纠缠不休、因爱生恨,如今做出这等散播谣言的下作之事,实属本性暴露。
“克夫?不祥?”萧清璃轻声重复着这两个词,眼中没有半分被羞辱的恼怒,只有一片洞察世事的讥讽,“他们也就只剩下这点攻击女人的陈词滥调了。”
她吩咐青黛:“去查流言的源头,不必隐秘,大张旗鼓地去查。重点查永宁侯府名下那些茶楼、书铺,以及与他们往来密切的三教九流。”她要让陆璟知道,她很清楚是谁在搞鬼。
接着,她对宋嬷嬷道:“嬷嬷,您在京中旧识多,劳烦您放出风去。就说,长公主殿下嫁入侯府后,侯府产业蒸蒸日上,侯爷夫人身体康健,世子爷……更是潜心向学,偶有佳作流出,深得陛下赞许。至于那些命理之说,”她顿了顿,语气带着一丝不屑的嘲弄,“就说,若殿下真是什么‘煞星’,第一个该被‘克’的,难道不该是意图构陷储君、插手臣子家事的幕后之人吗?怎的如今被贬斥、被清算的,尽是些跳梁小丑?”
她要将这“克夫”的脏水,巧妙地引回给皇后和陆璟!暗示他们才是真正的“倒霉蛋”。
最后,她看向夏竹:“让你手下的人,在酒馆茶馆等人多口杂之处,若听到有人大肆散播谣言,不必动手,只需记下相貌,回头‘请’他们到京兆尹衙门门口,好好说道说道这诽谤皇室、蛊惑人心该当何罪。”
她没有选择激烈的对抗,而是要用事实和舆论的反制,以及律法的威慑,来化解这场风波。她要让所有人看到,她萧清璃,无惧流言,更有能力让制造流言者自食其果。
至于陆璟……萧清璃走到窗边,望着永宁侯府的方向,眼神冰冷如刀。这笔账,她记下了。待她腾出手来,定会让他为今日的愚蠢行径,付出百倍的代价。
流言如刃,却斩不断她钢铁般的意志。反而让她更加看清了敌人的卑劣与自己的道路。心似铁石,方能在这吃人的漩涡中,劈波斩浪,砥砺前行。
(第六十一章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