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娜的话如同一块巨石投入本就波澜起伏的心湖,让刚刚因“星火”植入成功而稍缓的气氛,瞬间再次紧绷起来。
“影之一系?你确定?”青妩秀眉紧蹙,守史者的本能让她对任何与上古秘辛相关的线索都极为敏感。她快速回忆着关于“影”与归寂海眼可能存在的关联记载,但记忆中一片模糊,似乎有某种力量刻意掩盖了这段历史。
“不会错!”星娜语气肯定,指尖星光缭绕,在虚空中勾勒出一幅模糊的能量轨迹图,“那股波动极其隐晦,若非魔鲲力量因‘火种’而剧烈震荡,加之我全力连接净化之源,对能量异常格外敏感,几乎无法察觉。其核心频率,与我们在陨星古迹、过滤网节点遭遇的‘影’之力同源,但…更精纯,更古老,仿佛经过了无数岁月的沉淀与提纯。”
她指向那片在归寂海眼边缘沉浮的、由巨大星辰残骸构成的破碎带,“源头就在那片星骸带深处,似乎在…移动,并且有意在规避我们的感知。”
林浪在苏软软和冷月的搀扶下站稳,吞下几颗恢复星力的丹药,苍白的脸色稍缓。他目光锐利地望向星骸带方向,眼神深邃。【寂灭创生道印】虽然消耗巨大,但位阶极高,对能量的感知也远超常人,他确实捕捉到了一丝残留的、令人极其不适的阴冷气息,如同毒蛇爬过脊背。
“他们在这个时候出现,绝非巧合。”林浪声音低沉,带着一丝冷意,“要么,魔鲲的异动本就与他们有关,他们是幕后推手之一;要么,他们就是最耐心的猎手,一直在等待魔鲸脱困制造混乱,好趁火打劫,达成某种不可告人的目的。”
他想起了戮血魔君,想起了“影”之一系试图打开“真实彼岸”迎接“虚无”的疯狂计划。这归寂海眼,这被封印的寂灭魔鲲,是否也是他们计划中的一环?甚至…这魔鲲本身,是否就与“虚无”有着更深的联系?
“我们必须搞清楚他们的目的!”赤罡长老沉声道,焚星之火在体表隐隐跳动,“若他们与魔鲲是一伙的,里应外合,我们绝无胜算!”
“未必是一伙。”青妩沉吟道,眼中闪烁着分析的光芒,“根据零星的古老记载,‘影’之背叛者虽然追求‘真实彼岸’,但其内部派系林立,手段各异。魔鲲是纯粹的寂灭与虚无的化身,力量本质狂暴而难以掌控。‘影’之人或许想利用它,但更大的可能,是想窃取、或者说……‘收割’它的力量。毕竟,一头接近不朽的古老存在,其本源力量对任何修行者都是无价之宝。”
“收割魔鲲?”铁妞瞪大了眼睛,觉得这想法比她自己用拳头砸碎星辰还要疯狂,“那群藏头露尾的家伙,有这本事?”
“正常情况下没有。”林浪接口,他顺着青妩的思路,想到了更多,“但如果魔鲲在与我们的对抗中,特别是被‘星火’不断净化、削弱的过程中,露出破绽,或者其力量核心因为内外交困而变得不稳定……那就是他们等待千载难逢的机会!”
这个推测让众人背脊发凉。如果他们在这里拼死拼活,最终却为他人做了嫁衣,让“影”之一系窃取了魔鲲的力量,那后果不堪设想!一个拥有接近不朽力量,且精通阴谋诡计的敌人,将比魔鲲本身更加可怕!
“绝不能让他们得逞!”苏软软握紧了拳头,凰火在眸中燃烧。
“当务之急,是确认他们的位置、人数和具体意图。”林浪迅速做出决断,“青妩师姐,你对能量痕迹和上古阵法最为了解,能否尝试远程探测那片星骸带,在不惊动对方的前提下,获取更多信息?”
青妩点头:“我可以试试。守史一脉有些秘术,擅长追溯能量源流与解析隐匿阵法。但需要时间,且不能保证完全不被发现。”
“无妨,小心为上。”林浪又看向星娜,“星娜,你继续维持与净化之源的连接,并密切关注‘火种’的情况。它是我们目前破局的关键,也是可能引蛇出洞的诱饵。”
“明白。”星娜再次闭目,将心神沉入与净化之源的沟通中。
安排完这些,林浪才真正松了口气,一股强烈的虚弱感再次涌上。刚才强行逆转道印爆发“终焉寂灭”,几乎抽干了他刚刚恢复的力量,此刻放松下来,只觉得四肢百骸无一不痛,神魂也传来阵阵眩晕。
“你先调息,这里有我们。”冷月扶着他坐到一块相对完整的阵基上,声音虽然依旧清冷,但动作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持。她指尖凝聚起一丝精纯的冰凰星力,轻轻点在他的太阳穴上,一股清凉的气息涌入,稍稍缓解了他神魂的疲惫。
苏软软则蹲下身,掌心贴着林浪的后背,温和而充满生机的凰火之力缓缓渡入,帮助他梳理着体内有些紊乱的星力,修复着细微的暗伤。她的动作轻柔,眼神里充满了心疼。
林浪看着身边两位绝色女子毫不掩饰的关切,心中涌起一股暖流。他并非铁石心肠,一路走来,苏软软的不离不弃,冷月的外冷内热,他都看在眼里,记在心上。只是大敌当前,危机四伏,他始终将儿女情长压在心底。此刻在这短暂的喘息之机,这份温情显得尤为珍贵。
他闭上眼,不再多言,全力运转【寂灭创生道印】,吸收着丹药药力和两女渡来的能量,加速恢复。道印中心的暗金色“裁决”意志,似乎也因为刚才引导“火种”的经历,而变得更加凝练了一丝。
时间在紧张与静谧的矛盾氛围中缓缓流逝。
外围,铁妞和赤罡长老不敢有丝毫松懈,全力维持着屏障,修复着次要节点。魔鲲因为“火种”的侵入而变得愈发暴躁,攻击时而疯狂,时而诡异地停顿,似乎在调动大部分力量去内部“排毒”。这让他们承受的压力时大时小,更加难以捉摸。
青妩盘膝坐在一旁,双手结出繁复的印诀,道道无形的精神波纹如同水纹般,悄无声息地向着那片破碎星骸带扩散而去。她的眉头时而紧蹙,时而舒展,显然探测过程并不轻松。
约莫一炷香后,青妩猛地睁开双眼,脸色凝重地看向林浪。
“有结果了?”林浪恰好完成一个小周天的运转,气息平稳了不少,见状立刻问道。
“情况比想象的更复杂。”青妩语气沉重,“那片星骸带深处,确实隐藏着一个极其高明的隐匿阵法,若非我动用守史秘术,几乎无法察觉其存在。阵法内部,有三道气息,其中两道应该是护卫,实力约在道印境初期左右,但气息阴冷诡异,擅长隐匿与刺杀。最关键的是第三道气息……”
她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惊疑:“那道气息非常奇怪,时而强大如深渊,时而又微弱如风中残烛,其生命波动极不稳定,仿佛……仿佛处于某种蜕变或者挣扎的状态。而且,我在那道气息上,感受到了一种与魔鲸同源,但更加精纯、更接近本源的……‘虚无’道韵!他们不是在简单窥伺,他们似乎……在以某种方式,从魔鲲身上‘抽取’着什么!”
“抽取魔鲲的力量?”众人皆惊。这手段,未免太过骇人听闻!
“不仅如此,”青妩补充道,脸色更加难看,“我还感应到,在那隐匿阵法附近,空间结构极其脆弱,似乎……连接着某个未知的所在。我怀疑,他们可能是在这里建立了一个临时的‘坐标’或者‘通道’,一旦达成目的,或者情况不妙,便能立刻远遁。”
窃取力量,建立通道,暗中窥伺……“影”之一系的图谋,果然不小!
就在这时,一直闭目感应净化之源的星娜也突然开口,语气带着一丝惊喜:“‘火种’起作用了!虽然缓慢,但净化之力确实在沿着魔鲲的法则脉络蔓延!魔鲲的力量波动,比刚才明显减弱了至少半成!而且,它似乎将大部分精力都用于压制体内的净化之火了!”
好消息和坏消息同时传来。
好消息是,“星火燎原”计划卓有成效,他们看到了胜利的曙光。
坏消息是,隐藏在暗处的“黄雀”,也即将等到他们出手的最佳时机!
林浪缓缓站起身,虽然脸色依旧有些苍白,但眼神已经恢复了往日的锐利与沉稳。他目光扫过众人,最后定格在那片隐藏着危机的星骸带方向。
“看来,我们和‘影’的朋友们,想到一块去了。”他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他们都想当渔翁。可惜……”
他体内,初步恢复的星力开始加速流转,【寂灭创生道印】重新散发出令人心悸的波动。
“这世上,哪有那么便宜的事。”
微光已在海眼深处点燃,而暗流,也到了即将浮出水面的时候。下一场风暴,注定将围绕这“星火”与“暗影”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