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切,都让章明仁心中涌起一股悲凉,他怎么能对这样的人下手?
“动手——!!!”
占江龙的怒吼如同惊雷炸响!死寂的松林瞬间被恐惧与血腥填满,仿佛打开了地狱的大门。土匪们发出非人的嚎叫,宛如挣脱封印的恶鬼,挥舞着刀枪,从藏身处如潮水般蜂拥而出!
“砰!砰!砰!”
枪声如利箭般撕裂了黄昏的宁静,那尖锐的声响在山林间回荡,仿佛是死神的催命符。一名清兵甚至还来不及做出反应,胸口便如绽放的血花,爆开一团触目惊心的血雾,整个人直挺挺地栽下马来,溅起一片尘土。其余三人被这突如其来的袭击吓得惊骇欲绝,脸上写满了恐惧与绝望,仓促举枪还击。子弹如愤怒的黄蜂,呼啸着在林间穿梭,将枝叶打得七零八落,泥土被激起,弥漫在空中,呛得人喘不过气。惨叫声、怒骂声、马匹的嘶鸣声交织在一起,瞬间勾勒出一幅惨烈血腥的炼狱图景。
章明仁仿佛被恐惧钉在了原地,如同被施了定身咒一般,瞳孔因极度的惊恐而放大到了极致。他眼睁睁地看着一个清兵的脖颈被马刀砍中,鲜血如喷泉般激射而出,那温热且带着浓重铁锈味的液体,有几滴溅到了他惨白如纸的脸上,那滚烫的触感仿佛要将他的灵魂灼伤。这突如其来的血腥场景,如同重锤狠狠砸在他的心头,让他彻底陷入了无边的惊恐之中。
“你他娘的等死啊?!”
赵奎那如雷般的咆哮在耳边炸响,紧接着,一只穿着硬牛皮靴的大脚,如同一记重锤,狠狠踹在他的腰眼上。钻心的剧痛让章明仁一个踉跄,身不由己地扑进了那片修罗场。
“杀!”
一个满脸惊怒的清兵,不过十七八岁的模样,稚气未脱的脸上此刻写满了绝望的疯狂。他双眼圆睁,挺着明晃晃的刺刀,如恶狼般直直向章明仁的咽喉捅来。刹那间,死亡的阴影如乌云般迅速笼罩。求生的本能在这一刻如火山爆发般压倒了所有理智!章明仁发出一声连自己都未曾听过的、野兽般的嘶吼,几乎是闭着眼,用尽全身每一丝力气,将手中那柄锈迹斑斑的短刀胡乱向前挥砍!
“嗤啦——!”
刀刃划过,先是划破了坚韧的布料,紧接着传来皮肉被割开时那种滞涩的感觉,随后是一声短促而凄厉的惨嚎!章明仁猛地睁开双眼,只见那年轻清兵的胳膊上被划开一道深可见骨的血口,殷红的鲜血如泉水般汩汩涌出。清兵吃痛,身体猛地一抽搐,眼中满是难以置信的惊愕,以及剧痛带来的茫然与无助。
就在这一瞬的停顿之间!
“噗嗤——!”
一柄沉重的开山斧从侧后方带着呼啸的风声狠狠劈来,伴随着沉闷的骨裂声,无情地劈进了清兵的后心。那年轻的身体如遭雷击,猛地一僵,眼中原本闪烁的光芒迅速黯淡下去,只剩下无尽的痛苦和不甘。他缓缓向前扑倒,仿佛一片凋零的树叶。滚烫的、带着内脏腥气的鲜血如泼墨般瞬间喷溅而出,溅得章明仁满头满脸。那浓烈的血腥味混合着死亡的气息,如同千钧重锤,狠狠砸在他的胃上。
“呕——!”
章明仁再也无法忍受,弯下腰,剧烈地干呕起来。胆汁混合着胃液灼烧着他的喉咙,眼泪鼻涕不受控制地糊了一脸。粘稠温热的鲜血顺着他的额头、脸颊缓缓往下流淌,滴落在他不停颤抖的手上,也浸透了他怀中那枚冰冷的怀表。
这场战斗,在土匪们压倒性的突袭下很快便宣告结束。三名清兵倒毙在血泊之中,剩下一个机灵些的,趁着混乱打马狂奔,转眼间便消失在暮色的深处。土匪们发出胜利的欢呼,如同饿狼见到了猎物,迫不及待地冲向那辆孤零零的马车。刀砍斧劈之下,车厢的木板纷纷碎裂,然而,车厢里的景象却让所有土匪的欢呼瞬间戛然而止——
没有预想中白花花耀眼的银锭滚落。
车厢里空空荡荡,唯有角落里散落着几个孤零零的、装着铜钱的破烂麻袋!
“怎么回事?!”“银子呢?!”
土匪们面面相觑,脸上的狂热瞬间被错愕和愤怒所取代,仿佛被人狠狠扇了一记耳光。
占江龙面色阴沉,大步流星地走上前,一脚将碎裂的车厢板踹飞出去。他的脸色阴沉得仿佛暴风雨来临前的天空,随时可能降下倾盆大雨。鹰隼般锐利的目光迅速扫过空空如也的车厢,最后如两把利刃,死死钉在那个瘫软在地、抖如筛糠的老车夫身上。
赵奎如同一头发怒的公牛,一把将老车夫像拎小鸡一样提起来,碗口大的拳头高高举起,几乎要将对方佝偻的胸膛砸个粉碎,同时咆哮如雷:
“老不死的!银子呢?!说!!”
“饶…饶命啊…好汉爷爷…”
车夫早已吓得魂飞魄散,涕泪横流,牙齿咯咯打颤,仿佛秋风中的落叶。
“银…银子…昨天…昨天就被…被俄国人…押…押走了啊…”
“俄国人?!”
占江龙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刺骨的寒意,仿佛能将周围的空气瞬间冻结成冰。
“是…是…是伊万诺夫老爷…”
车夫像筛糠一样拼命点头,
“他…他带着哥萨克兵…拿着总督府的文书…说…说今年的税银…得先…先抵了官府的欠债…强行…强行押走了…五千两…整整五千两啊…”
老头的声音中充满了恐惧和无奈,仿佛在诉说着一个无法挽回的悲剧。
“伊万诺夫?!”
占江龙从牙缝里挤出这个名字,眼中瞬间燃起暴戾的火焰,那火焰仿佛能将一切烧成灰烬。他猛地转身,一拳狠狠砸在旁边半截腐朽的树桩上!“咔嚓”一声,碗口粗的树桩应声而裂!木屑如雪花般纷飞四溅!周围的土匪们见状,吓得噤若寒蝉,连一向胆大包天的赵奎都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
“大…大当家…现在…咋整?”
一个土匪壮着胆子,小声问道,声音里带着明显的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