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司令!我以性命起誓!父亲章怀印,绝不可能卖国!这背后,定藏着一桩惊天隐情!他必在执行一项…隐秘到极致、不惜背负千古骂名的绝密使命!”
马镇山鹰隼般的目光深深刺入章明仁布满血丝、却信念如熔岩般炽烈燃烧的眼底。片刻死寂后,他极其沉重又无比坚定地一点头,蒲扇般的大手带着千钧之力,重重拍在章明仁肩上:
“我信你!更信老掌柜的骨头!那账本…”
他冷哼一声,眼中寒光闪烁,
“假得硌牙!分明是有人处心积虑,留给咱们的‘催命符’!这潭水,深得能吞掉整座城!我们得…”
唰唰唰——!
马镇山话语如被利刃斩断!
两人身体瞬间绷紧如拉满的硬弓!
一阵轻微、密集、带着死亡韵律、整齐得令人头皮发麻的皮靴踏雪声,毫无征兆、幽灵般从松林外围骤然响起!由远及近,速度快得惊人!枯枝败叶被无情踩碎的“噼啪”声,密集如冰雹砸落!
绝非野兽!是百战精兵!听这四面八方急速收拢的合围脚步,人数至少一个小队!
劫后余生的短暂喘息荡然无存!一股比西伯利亚寒流更刺骨的冰冷,瞬间沿着脊椎窜上头顶!章明仁与马镇山猛地对视,瞳孔骤缩,彼此眼中映出的皆是前所未有的凝重与惊涛骇浪——敌人,竟能如此精准、如此迅速地锁定这最后的生门!绝非巧合!必有鬼魅!
“操他祖宗!阴魂不散!索命的来了!”
马镇山眼中凶戾的战场煞气瞬间炸开,取代了所有疲惫,毒蛇般迅疾扫视四周,声音压得如同砂砾摩擦:
“明仁!不能硬碰!找掩体!快!”
章明仁的心脏如同失控的战鼓在胸腔里疯狂擂动!目光如探照灯般疾速扫掠——空地边缘,那栋歪斜腐朽的守林人木屋!唯一的屏障!
“木屋!快!”
语速快得如同迸射的子弹,
“冲进去!用破烂当盾!拖!拖到天黑!”
“走!”
马镇山吼声未落,人已如炮弹射出!两人化身为两道融入阴影的疾风,猫腰借虬结树干为掩体,以近乎贴地的姿态,爆发出极限速度,无声却致命地扑向木屋!
“嘎吱——!”
朽烂的木门被轻巧撞开,浓烈的尘土与陈年霉味如同实体,狠狠呛入鼻腔!屋内光线昏暗如夜,堆满破渔网、锈蚀工具、断裂的桌椅,一片狼藉,仿佛时间在此腐朽。
两人身影刚闪入屋内,甚至来不及吸入第二口污浊的空气——
屋外那催命的脚步声已如附骨之疽般逼至近前!皮靴重重踏上冻硬的泥土,“咔!咔!”的声响清晰、冰冷、充满压迫感,每一步都像踏在两人紧绷欲断的神经之上!
“藏!”
章明仁从喉咙深处迸出嘶吼!目光如电,瞬间锁死木屋最深处角落——那堆最高、最乱、覆盖着厚重破渔网的烂木板杂物堆!最后的堡垒!
生死之间,无需半字废话!两人如同配合了千百次的猎豹,以不可思议的默契,同时扑向杂物堆!章明仁率先蜷身滚入渔网下最深、最暗的凹陷,马镇山庞大的身躯如灵猫般紧随其后,紧贴倒扣的木桶之后。两人将身体极限压缩,紧贴冰冷的地板,瞬间与黑暗、尘土和腐朽的杂物融为一体!冰冷的汗珠顺着额角滑落,渗入眼角带来刺痛!章明仁甚至能清晰听见自己血液在耳膜里奔腾咆哮的轰鸣!他死死攥紧从靴筒中拔出的森冷匕首,指关节因过度用力而发白,掌心滑腻一片!马镇山屏住呼吸,如同石像,布满老茧的手指稳稳扣在王八盒子冰冷的扳机上,眼神如同潜伏在暴风雪中的猛虎,死死盯住门口!
“砰——!!!”
震耳欲聋的爆响!单薄的木门板被一股蛮横的巨力粗暴踹飞!碎裂的木片如霰弹般四散激射!
刺骨的寒风裹挟着数道雪亮刺眼的手电光柱,如同死神的探照灯,猛然灌入狭小的空间!光柱在弥漫的呛人灰尘中疯狂地切割、扫荡!
三个头戴冰冷钢盔、挺着上了刺刀的三八大盖的日军士兵,如同从地狱裂缝中爬出的恶鬼,警惕而凶狠地鱼贯闯入!防寒面罩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狼一样闪烁着残忍与警惕光芒的眼睛!沉重的皮靴踩在腐朽的地板上,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呻吟,每一步都仿佛重重踩在两人几乎停止跳动的心脏上!
领头那个肩章标示军曹的鬼子,目光如剃刀般锐利,迅速扫过狭小破败的空间,生硬的中文带着铁锈般的杀意厉声咆哮:
“出来!支那猪猡!看到你们了!投降!皇军大大地有赏!”
章马二人如同与黑暗角落彻底凝固的石像,纹丝不动,连呼吸都压榨到了生命的极限!冰冷的杀意与绝望在无声的死寂中疯狂凝聚、压缩!
军曹见死寂无声,眼中凶戾之气暴涨!猛地一挥手。两名鬼子兵立刻如狼似虎地散开,挺着明晃晃的刺刀,开始粗暴地翻搅、戳刺屋内每一寸可疑的杂物!“哗啦!咔嚓!”的破坏声不绝于耳!锋利的刺刀尖数次带着冰冷的死亡气息,险之又险地擦过章明仁藏身渔网的边缘!激起他一身寒栗!
其中一名矮壮敦实的鬼子兵,似乎对那堆高高隆起的破渔网烂木板格外“关照”。他一步步、带着猫戏老鼠般的残忍,向角落逼近,阴鸷的目光在杂乱肮脏的渔网和破板间反复逡巡、审视。终于,他停在杂物堆前,手中的刺刀带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缓缓抬起——
那闪烁着寒光的刀尖,正对着渔网下最深的阴影!仿佛下一秒,就要带着穿透一切的力量,狠狠捅下!随着那矮壮鬼子兵一步步踏近,一股浓烈到令人作呕的气味,如同一头无形的恶兽,狠狠地扑向章明仁的鼻腔。那是硝烟刺鼻的辛辣、汗酸令人作呕的腐臭与劣质冻疮膏怪异味道的混合,每一丝气味都像尖锐的针,刺痛着章明仁的感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