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心锁链寸断的刹那,万古枷锁加身的沉重感骤然一轻,仿佛卸下了背负一生的星辰。然而,随之而来的并非全然解脱的畅快,而是更加汹涌澎湃的力量狂潮与信息洪流!混沌道章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自主运转,疯狂吞噬、调和着体内那一片狼藉的“法则废墟”、金乌残魂的灼热本源、裁决秩序的碎片、乃至之前吞噬的种种源初道韵!
玄一周身气息混乱而恐怖,左眼混沌演化,右眼金焰燃烧,皮肤下各色道纹明灭闪烁,仿佛一个行走的、极不稳定的法则灾难源。他勉强稳住身形,立于虚空,感受着体内那既熟悉又陌生的、仿佛能撬动宇宙根基的磅礴力量,一时间竟有些难以驾驭。
“玄一!你……”苏九儿强忍伤势飞近,看着他眉心那彻底断裂、只剩残根的锁链,以及那双非人的眼瞳,美眸中充满了震撼与担忧。她能感觉到,此刻的玄一,强大得令人心悸,却也危险得如同即将爆发的超新星。
玄一缓缓转头,那双异色瞳孔落在苏九儿苍白的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柔和,但声音依旧带着力量冲击下的沙哑与冰冷:“我没事……暂时。”
他抬起手,尝试引动一丝力量。没有特定的法诀,没有固定的属性,仅仅是意念微动,周围虚空中漂浮的几块巨大星骸,便无声无息地……分解、重组,在他脚下凝聚成一座粗糙却稳固的、散发着混沌与金乌气息的石质莲台!莲台之上,道韵自成,将外界狂暴的虚空能量隔绝开来。
举手投足,干涉现实,重塑物质!这是混沌道章初步展现的威能!
苏九儿看得目瞪口呆。这等手段,已非寻常仙神所能理解。
然而,还不等两人稍作喘息,玄一猛地抬头,那双异色瞳孔骤然收缩,死死盯向虚空深处!
来了!“织命者”的终极清理!
并非之前那种无形的命运诅咒或意志压迫,而是……实实在在的、毁灭性的物理打击!
只见遥远星海的彼端,三颗原本按照既定轨道运行的、死寂的古老星辰,其轨迹被一股无形的、蛮横到极致的力量强行扭转、加速!它们拖着长达亿万里的、燃烧着灰白色秩序火焰的尾焰,如同三柄被宇宙本身投掷出的毁灭之矛,撕裂层层空间,以一种超越光速、违背常理的速度,朝着玄一与苏九儿所在的这片星域,呈品字形,悍然撞击而来!
星辰为矢!这是何等骇人听闻的手段!那三颗古老星辰蕴含的质量与能量,足以轻易撞碎大千世界!其上附着的灰白秩序火焰,更是巡天者力量的显化,要将目标连同其存在过的痕迹,彻底从宇宙中“格式化”!
避无可避!这三颗星辰的攻击,已然锁死了所有闪避的空间,其威势笼罩了整片星域!
苏九儿脸色惨白,在这等天威般的攻击面前,她感觉自己渺小得连尘埃都不如。
玄一眼中,混沌与金焰疯狂流转,体内那新生的、尚未完全驯服的力量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威胁,自发地沸腾、咆哮!他没有退缩,反而向前踏出一步,站到了莲台边缘。
他知道,这是挣脱枷锁后必须面对的考验,也是验证他这“混沌道章”成色的第一战!
他不再去刻意区分体内的力量属性,而是将心神彻底沉入那初成的混沌道章之中,引动其“包容万物”、“演化万法”的核心意境!
“道章……镇世!”
他低喝一声,双手虚按。身后那原本只是虚影的混沌道章,骤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篇章迅速由虚化实,虽然依旧只是完整道章微不足道的一角,但其上那无数混沌符文却如同活过来的星云,流淌旋转,演化出地水火风、时空生灭的无上景象!
道章虚影急速扩张,如同一面遮天蔽日的、由法则本身编织而成的巨盾,挡在了那三颗撞击而来的毁灭星辰之前!
“轰!!!!!!”
第一颗星辰,悍然撞上了混沌道章!
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巨响与能量冲击爆发开来!星辰崩碎,化为亿万块燃烧的碎片,其蕴含的恐怖动能与秩序火焰,如同怒涛般冲击着道章壁垒!道章剧烈震颤,其上符文明灭不定,边缘处甚至开始出现细微的裂痕!
玄一如遭重击,身形剧震,嘴角溢出金色的血液(蕴含金乌本源),但他眼神冰冷,死死支撑!
混沌道章疯狂运转,将被撞碎的星辰能量、秩序火焰,强行分解、吞噬、转化!如同一个贪婪的熔炉,将这些毁灭性的力量,化为滋养自身的资粮!道章上的裂痕在吞噬力量后,竟开始缓慢弥合,其散发出的道韵,反而更加厚重、凝实了一分!
“什么?!”遥远的维度,似乎传来了一声极其细微的惊疑。那幕后存在显然没料到,这“变量”不仅能挡住星辰撞击,竟还能反过来吞噬攻击!
紧接着,第二颗、第三颗星辰,接踵而至!
“轰!轰——!!!”
更加恐怖的连环爆炸发生!整片星域都被刺目的光芒与毁灭性能量充斥,空间成片塌陷,法则彻底紊乱!若非此地是荒芜的遗忘星域,不知有多少生灵会在这撞击中灰飞烟灭!
混沌道章承受着前所未有的压力,光芒时而黯淡如风中残烛,时而又在吞噬力量后炽盛如恒星!玄一站在莲台之上,身形岿然不动,唯有那不断从七窍中渗出的、色彩斑斓的血液,显示着他正承受着何等巨大的负荷。
苏九儿在一旁看得心胆俱裂,却根本无法插手这等层次的对抗。
终于,当第三颗星辰也彻底崩碎,其能量被混沌道章吞噬殆尽后,那毁灭性的冲击波缓缓平息。
混沌道章依旧悬浮在虚空之中,虽然布满裂痕,光芒也黯淡了许多,但它……撑住了!并且,其体积似乎比之前更加凝实、厚重,散发出的混沌道韵,带着一种历经劫火淬炼后的沉稳与威严!
玄一缓缓收回双手,抹去嘴角的血迹,那双异色瞳孔中的光芒,却愈发锐利。他感受着道章反馈回来的、更加如臂指使的力量感,以及体内那被进一步梳理、融合的多种本源,心中豪气顿生。
这混沌道章,果然是他的通天之路!
然而,就在他刚刚挡下这“星辰之矢”的刹那,他眉心上,那断裂的锁链残根处,其余二十五根连接着其他未婚妻的光丝,突然……同时传来了剧烈而混乱的波动!
通过这残存的连接,他模糊地“看”到——
瑶光所在的剑冢,那原本被她艰难维持平衡的佛魔之力,因为玄一这边混沌道章吞噬星辰、气息暴涨的引动,再次失控!金黑剑气如同脱缰的野马,疯狂肆虐,将她自身都切割得血肉模糊!
玉玲珑所在的药王谷,那原本被抑制的灰色死寂雨水,陡然变成了倾盆暴雨,蕴含的凋零法则暴涨,万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
东方明月面前的冰镜再次凝聚,镜中的尸山血海景象变得更加清晰、恐怖,仿佛下一刻就要突破镜面,降临现实!
澹台琉璃所在的时之回廊,那封印着时间核心的巨镜裂痕扩大,灰色的心脏搏动得更加狂躁!
南宫婉面前刚刚稳定一点的天机再次紊乱,她大口咳血……
妙音佛子周身刚刚驱散的黑暗再次浓郁……
轩辕凤舞那新生的混沌涅盘火也变得躁动不安……
仿佛玄一这边每变强一分,每对抗“织命者”一次,都会通过这残存的命源之网,引动其他“容器”身上枷锁的……同步反噬?!
他挣脱了自身的枷锁,却似乎……加剧了她们的苦难?!
这个发现,如同一盆冰水,浇在了玄一刚刚因实力提升而火热的心头。
他猛地握紧了拳头,异色瞳孔中闪过一丝复杂与冰冷。
而也就在这时,那遥远的、不可知的维度,似乎因为“星辰之矢”的失败,陷入了短暂的沉寂。但一股更加深沉、更加隐晦、仿佛在酝酿着什么的恐怖气息,正在缓缓积聚。
玄一抬起头,看向那二十五根剧烈波动的光丝,又看向虚空深处,声音低沉而坚定:
“你们的枷锁……也由我来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