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一意识深处那幅诡异的画面——无尽黑暗,斑驳石棺,以及从棺椁缝隙中伸出的、缠绕破碎锁链的苍白之手——如同烙印般灼烧着玉玲珑的神念。
那绝非善意的召唤!那只手中蕴含的,是一种比归墟侵蚀更加古老、更加深邃的死寂与束缚意志,仿佛是一切生命与存在的对立面,是命源之锁最终的、也是最恐怖的归宿!
玉玲珑猛地收回神念,娇躯微颤,清澈的眼眸中第一次出现了难以掩饰的惊悸。她看向昏迷中依旧眉头紧锁、气息游丝的玄一,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
这玄一体内,究竟还隐藏着多少秘密?那石棺中的存在,与织命者、与原初之恶,又是何种关系?为何会在此刻,通过命源之锁的深度共鸣,向她显现?
“玲珑姐姐,怎么了?”一旁正在调息的轩辕凤舞敏锐地察觉到了玉玲珑的神色异常,立刻出声问道。她虽在疗伤,但大半心神依旧系在玄一身上。
玉玲珑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的波澜。她知道,此刻最重要的是稳住玄一的伤势,任何额外的惊吓与慌乱都于事无补。
“无妨,只是他体内力量纠缠太深,探查起来有些棘手。”她并未完全透露真相,只是含糊带过,转而将全部精力投入到对玄一的救治中。
在二十六道命源之锁微弱共鸣的辅助下,玉玲珑以自身生息道则为引,如同最精密的织工,小心翼翼地梳理着玄一体内那混乱的力量乱流。翡翠色的生息之光温柔地包裹着混沌道章,试图抚平其上的裂痕;又化作涓涓细流,冲刷着归墟侵蚀的痕迹;甚至尝试着,去隔绝那沉寂的灰色漩涡与玄一本源的联系。
这个过程极其缓慢,且消耗巨大。玉玲珑光洁的额头不断渗出细密的汗珠,脸色也逐渐变得苍白。她身下那由圣心草虚影构成的领域,光芒也开始微微摇曳。
时间在生死原上寂静流淌。
不知过了多久,在玉玲珑不惜代价的全力救治和命源锁链的共鸣下,玄一那如同风中残烛的气息,终于被强行稳住,不再继续恶化。他灰白的发色,也有近三分之一缓缓恢复成了银白,眉心的裂痕与灰色纹路虽然依旧存在,但不再像之前那样仿佛随时会彻底崩开。
然而,也仅止于此了。
那几种根源性的恐怖力量,依旧盘踞在他体内,形成着脆弱的平衡。玉玲珑的生息法则,可以滋养他的肉身与神魂,却难以真正驱散或融合那些力量。仿佛有一道无形的壁垒,阻止着玄一的彻底恢复。
“还是不行……”玉玲珑收回双手,翡翠领域缓缓消散,她踉跄一步,气息虚弱,脸上写满了疲惫与无奈,“他的道伤,已非药石能医。生息法则只能吊住他的性命,却无法根除隐患。那几种力量……太霸道了,彼此制衡,也彼此依存,外力难以介入。”
轩辕凤舞闻言,赤金美眸中闪过一丝焦躁与痛楚。她看着玄一依旧昏迷的苍白面容,拳头紧紧握起:“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玉玲珑沉默片刻,目光再次落在玄一身上,眼神复杂。她想起了那石棺的召唤,想起了逆劫血诏的意志,想起了混沌道章的奥秘。
“或许……办法不在外,而在内。”她轻声道,“他的生机,或许需要一种更加极端、更加本源的‘生’之力量来激发,或者……需要他自身意志的彻底苏醒,去主动掌控、乃至吞噬体内那些力量。”
就在这时,异变再起!
似乎是感应到玄一的状态趋于稳定,他体内那沉寂许久的灰色漩涡(秩序之种),其深处那缕被重创的灵性,竟趁着玉玲珑力量衰退、命源共鸣稍减的间隙,如同毒蛇般再次苏醒!
而且,这一次,它将首要目标,赫然锁定了一直在救治玄一、气息已然虚弱的玉玲珑!
“嗤——!”
一道极其隐晦、却凝聚了混乱秩序与吞噬意念的灰色丝线,猛地从玄一体内窜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刺向玉玲珑的心口!它要吞噬这精纯的生息本源,补充自身,并报复这试图“修复”它的行为!
“小心!”轩辕凤舞惊骇欲绝,想要阻拦,却因距离和伤势慢了半拍!
玉玲珑也没料到这异变标记如此狡诈凶戾,竟会主动攻击救治者!她正值旧力刚去、新力未生之际,眼看就要被那灰色丝线击中!
千钧一发之刻——
玉玲珑胸前佩戴的一枚翠绿色、形如一滴露珠的吊坠,自主爆发出柔和却坚韧的光芒——这是药王谷的护身至宝“生命泪滴”!
噗!
灰色丝线击中泪滴光华,发出一声轻响。泪滴光华剧烈闪烁,最终与灰色丝线一同湮灭。玉玲珑虽未被直接击中,但至宝损毁带来的反噬,以及那灰色丝线蕴含的混乱意志的冲击,让她闷哼一声,唇角溢出一缕鲜红的血液,身形摇摇欲坠。
而更让人心悸的是,那灰色丝线在湮灭前,竟将一缕极其恶毒的、针对生息本源的诅咒意念,顺着气息联系,缠绕上了玉玲珑的道心!
玉玲珑瞬间感到,自己与周围生机之地的联系变得滞涩,体内的生息道则运转也出现了一丝晦暗的污浊感。
“玲珑姐姐!”轩辕凤舞急忙上前扶住她。
玉玲珑摆了摆手,擦去嘴角的血迹,看向玄一的目光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凝重与一丝……悲悯。
“它……比我想象的更加危险和……记仇。”
而就在玉玲珑受伤,生息领域消散,场中气机出现剧烈波动的刹那——
玄一意识深处,那幅石棺的画面再次清晰起来!而且,这一次,那棺盖的缝隙……似乎比之前,推开得更大了少许!
那只缠绕着破碎锁链的苍白之手,缓缓地、坚定地,朝着玄一昏迷的意识体,再次勾动了手指。
这一次,不再是模糊的召唤。
一股冰冷、死寂、带着无尽诱惑与堕落气息的意念,如同潮水般,顺着命源之锁的链接,试图涌入玄一的神魂,也隐隐波及到了与他深度共鸣的玉玲珑和轩辕凤舞!
一个充满蛊惑力的低沉喃语,在意识的边缘响起:
“归来吧……疲惫的容器……回归‘寂灭’的怀抱……此处……再无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