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空穿梭的撕扯感远超以往,仿佛有无数双冰冷的手在撕扯神魂,要将存在的本质都剥离。玄一重伤之躯在这狂暴的通道中如同狂风中的残叶,若非玉玲珑以混沌生息之力死死护住,若非腕上【生之契】散发出温和而坚韧的光芒稳定着周围寸许空间,恐怕他早已被彻底湮灭。
南宫婉依旧昏迷,气息微弱。凤舞的那缕残魂在生命泉眼的滋养下稍显稳定,但依旧脆弱得如同幻影。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只是一瞬,又像是千万年,前方的混乱骤然平息。
一种极致的“空”与“寂”的感觉,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所有人。
他们脱离了通道,悬浮于一片无法用言语形容的诡异虚空。
这里没有光,没有暗,没有上下左右,甚至没有时间流逝的明确感觉。只有无数庞大到难以想象的……星辰残骸,如同被随意丢弃的玩具,静静地漂浮着。
这些星辰,并非自然死亡后的冷却星核。它们大多保持着崩碎前一瞬的惨烈状态,有的被整齐地切为两半,断面光滑如镜,残留着恐怖的剑意;有的被扭曲成了诡异的螺旋状,仿佛被无形的巨手强行拧转;有的则布满了蜂窝状的孔洞,不断渗出暗红色的、如同凝固血液般的诡异物质……更有些星辰残骸上,还残留着辉煌文明的遗迹——断裂的通天巨塔、干涸的星河、破碎的大陆板块——无声地诉说着曾经的繁盛与突如其来的终结。
这就是……星骸墓场?历代“容器”的最终葬地?
一股浓郁到化不开的悲伤、不甘、怨恨以及一丝微弱的解脱之意,形成了一种无形的精神风暴,在这片死寂的虚空中无声地咆哮着,冲击着每一个闯入者的心神。
玉玲珑脸色发白,紧紧靠着玄一,她的生息法则在这里感受到了极大的压制,仿佛生命本身在此地就是一种禁忌。南宫婉即使在昏迷中,眉头也痛苦地蹙起。
玄一紫瞳扫过这片无尽的星辰坟场,内心受到巨大的震撼。每一具残骸,都代表着一个曾承载源初法则的绝世天才,一个与他有着类似命运的“未婚夫”?他们最终都失败了,化为了这墓场的一部分。
腕上的【生之契】在此地变得活跃起来,散发出清晰的翠绿光辉,指向墓场深处某个方向。那里,似乎有什么在呼唤着它。
“跟着它。”玄一声音沙哑,强忍着道源和神魂的双重不适,率先朝着指引的方向飞去。
他们在这片死寂的坟场中穿行,如同行走在巨神的墓园。越是深入,那股精神风暴就越是强烈,无数破碎的记忆碎片、残留的执念,如同鬼魅般试图侵入他们的识海。
“……为什么……是我……”
“……我不甘心……织命者……你不得好死!”
“……后来者……快逃……”
“……解脱……终于……解脱了……”
“……集齐三钥……打破轮回……”
纷乱的杂音如同魔咒,考验着他们的道心。
突然,前方出现了一条由无数星辰碎片铺就的、蜿蜒通向墓场最深处的古老路径。这条路径散发着微弱的荧光,与周围彻底的死寂形成了鲜明对比。
当他们踏上这条“星骸古道”的瞬间,异变发生!
古道两旁,那些沉寂了不知多少岁月的星辰残骸,仿佛被注入了活力,齐齐震动起来!一道道虚幻的身影,从那些残骸中缓缓升起。
这些身影男女皆有,个个气质不凡,残留着生前绝世的风采,但他们的眼神却空洞、痛苦,或是充满了疯狂的执念。他们并非实体,而是前代容器们残留的集体意识碎片!
“新的……容器……”
“混沌的气息……是他……”
“杀了他……夺取他的资格……我们就能解脱!”
“不……帮他……他是希望……”
“万物源液……在古道尽头……生命与死亡的彼岸……”
“阻止他……不能让他重蹈我们的覆辙!”
这些意识碎片发出了混乱而矛盾的嘶吼与低语,如同海啸般涌向玄一四人。有的伸出虚幻的手臂,带着无尽的怨毒抓来;有的则流露出悲悯,试图传递某种信息;更有甚者,直接爆发出残留的法则力量,虽然残缺,但汇聚在一起,依旧恐怖绝伦!
玉玲珑立刻催动混沌生息领域,翠绿与混沌交织的光幕将四人护住,抵挡着那些意识碎片的冲击和精神污染。光幕剧烈摇晃,她的脸色更加苍白。
玄一目光冰冷,他尝试运转混沌道章,想要吞噬这些混乱的意识能量,却发现极其困难。这些意识碎片中蕴含着各种截然不同的源初法则残留,彼此冲突,又带着星骸墓场本身的死寂特性,强行吞噬只会让他的道源更加混乱。
他腕上的【生之契】光芒闪烁,似乎对那些意识碎片有着一定的安抚和排斥作用,但范围有限。
“滚开!”玄一低吼,将新得的秩序之力附着于神念之上,化作无形的冲击扩散开来!
秩序之力对于这些混乱、无序的意识碎片,果然有着奇效!那些抓来的虚幻手臂在接触到秩序之力的瞬间,如同冰雪遇阳,发出滋滋的声响,迅速消散。混乱的嘶吼也出现了一瞬间的凝滞。
然而,这似乎激怒了更多的意识碎片!更多的残影从星辰残骸中升起,如同亡者的大军,前赴后继地涌来!其中几道格外凝实的身影,甚至开始引动生前残留的强大神通——
一道冻结星河的极寒指芒!
一道焚尽万物的涅盘之火(与凤舞同源却更加暴烈)!
一道扭曲空间的幻梦之力!
这些攻击虽然远不及生前威能,但汇聚在一起,足以威胁到重伤的玄一和状态不佳的玉玲珑!
眼看他们就要被这容器悲歌的浪潮吞没——
一直昏迷的南宫婉,眉心忽然亮起一道极其复杂、如同命运罗盘般的虚影!她猛地睁开双眼,眼中没有焦距,只有无数因果丝线在疯狂流转!
“因果……逆流!断!”
她以一种近乎梦呓的方式,吐出了这几个字。双手无意识地在身前划动,那命运罗盘的虚影骤然旋转,一道道无形的因果之线被她强行从那些攻击和意识碎片上斩断、扰乱!
刹那间,那呼啸而来的极寒指芒莫名偏移,击中了一块远处的星辰残骸;暴烈的涅盘之火凭空减弱了大半;扭曲的空间也恢复了平静……就连那些汹涌而来的意识碎片,也出现了短暂的混乱和自我冲突!
南宫婉做完这一切,喷出一口鲜血,眼中的罗盘虚影碎裂,再次陷入深度昏迷,气息比之前更加微弱。她以燃烧最后的生命潜能,发动了这逆转因果的一击!
“走!”玄一抓住这宝贵的机会,不顾一切地催动【生之契】,拉着玉玲珑,沿着星骸古道,向着深处疯狂冲刺!
他们冲破了意识碎片的包围,将那片混乱的悲歌甩在身后。
古道仿佛没有尽头,两侧的星辰残骸越来越密集,散发出的气息也越来越古老、越来越恐怖。
终于,在古道的尽头,他们看到了一片奇异的景象——
那里没有星辰残骸,只有一片无边无际的、如同镜面般平静的幽暗湖泊。湖水一半呈现出蕴含无限生机的翠绿色,另一半则是吞噬一切的漆黑色,两者交界处泾渭分明,却又在不断缓慢地相互渗透、转化。
生死交界地!万物源液所在!
而在那湖泊的中心,翠绿与漆黑湖水交汇的最核心点,悬浮着一滴如同心脏般缓缓搏动的、晶莹剔透的液体——它时而翠绿欲滴,蕴含造化之功;时而漆黑如墨,散发寂灭之意!
万物源液!
然而,在湖泊的岸边,一块格外巨大的、仿佛被利刃斩断的星辰王座残骸之上,一道身影,静静地背对着他们,仿佛已在此等待了万古。
那道身影缓缓转过身,露出一张与玄一有着五六分相似,却更加古老、更加沧桑,眼中蕴含着无尽疲惫与……一丝复杂笑意的面容。
他看着玄一,目光扫过他腕上的【生之契】,缓缓开口,声音沙哑而熟悉:
“你来了……比我预计的……要晚一些。”
“我……是该称呼你为……后继者?”
“还是……另一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