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生宇宙的边荒,距离方才的佛魔星淤不知多少光年之外。
这里的景象截然不同。没有璀璨的星辰,没有氤氲的星云,只有一片望不到边际的、由无数断裂的兵器、破碎的战甲、以及各种奇形怪状金属残骸堆积而成的“坟场”。这些残骸,小如尘埃,大如山脉,锈迹斑斑,却依旧散发着令人心悸的锋锐与惨烈之气。它们相互碰撞、摩擦,发出金铁交击的悲鸣,汇聚成一片永恒的死寂战歌。
而在坟场的中央,一个比之前那片星淤庞大十倍的暗红色漩涡正在缓缓转动。它不像佛魔星淤那般带着诡异的禅意,而是纯粹到极致的杀戮与兵戈意志的凝聚!漩涡中心,隐约可见一柄残缺的、仿佛由无数种族骨骼与神金熔铸而成的巨斧虚影在沉浮,每一次起伏,都引动整个兵器坟场共振,释放出撕裂虚空的猩红煞气!
仅仅是靠近,瑶光刚刚趋于平衡的佛魔法相就一阵晃动,那纯粹的杀戮意念无孔不入,试图侵蚀她的心神。她闷哼一声,周身灰蒙蒙的混沌气流加速流转,才勉强抵御住。
“好可怕的煞气……”星璇悬浮在玄一身侧,玉手轻抚命运罗盘,罗盘上代表此地的红芒几乎要滴出血来,“这里的杀戮法则如此凝聚,几乎形成了实质的‘兵戈领域’。寂灭佛君是内里的佛魔冲突,此处……却是纯粹对外、碾碎一切的毁灭意志。”
玄一银发无风自动,紫瞳中倒映着那柄沉浮的巨斧虚影。他怀中的玉扣再次传来灼热感,但这一次,不再是温和的共鸣,而是一种尖锐的刺痛,仿佛遇到了某种极度危险、却又同源的存在。
“逆劫十三君之一,‘兵主’蚩煌。”玄一缓缓道出了这个名字,源自玉扣传递来的破碎信息。这位兵主,执掌的便是战争与兵戈的本源,是十三君中最擅杀伐的存在之一。
“他的星棺,看来也出了问题。”瑶光声音带着凝重,她的佛魔之体对这种极致煞气尤为敏感,“这煞气中只有疯狂的战意,没有丝毫清醒的意志留存。”
就在这时,那暗红漩涡仿佛感应到了外来者的窥探,猛地一滞!
“锵——!”
一声仿佛开天辟地般的斧钺交鸣之音,自漩涡核心炸响!那柄残缺的巨斧虚影骤然凝实了几分,无边的猩红煞气如同决堤的洪流,朝着玄一三人奔涌而来!煞气之中,演化出亿万神魔征战的虚影,刀光剑影撕裂长空,战鼓号角震碎星辰,一股“挡我者皆斩”的霸道意志充斥寰宇!
这已非简单的能量冲击,而是融合了兵戈本源的法则碾压!
“小心!”
瑶光娇叱一声,率先迎上。她不敢再轻易动用单一的佛魔之力,而是催动刚刚初步成型的混沌法相。一尊非佛非魔、亦佛亦魔的灰色虚影自她身后浮现,虚影双手结印,引动周遭混沌气流,化作一道横亘虚空的灰色壁垒,挡在煞气洪流之前。
“轰隆!!!”
洪流撞击在壁垒之上,爆发出毁灭性的波纹。瑶光身躯剧震,脸色一白,那混沌壁垒上瞬间布满了裂痕,显然支撑得极为勉强。这“兵主”煞气的攻击性,远超之前的佛光。
星璇见状,不敢怠慢,素手轻扬,命运罗盘虚影急速扩张,亿万星辰丝线交织,试图缠绕、偏转那煞气洪流的轨迹,为瑶光分担压力。“命运如织,引偏流!”
然而,那兵戈煞气霸道绝伦,带着一种“斩断因果,破灭万法”的决绝,星辰丝线刚一接触,便纷纷崩断,难以完全引导。
玄一目光平静地看着这一切,并未立刻出手。他在观察,观察这“兵主”煞气的运行方式,观察其核心那巨斧虚影的本质。
眼看混沌壁垒即将破碎,瑶光嘴角再次溢血,玄一终于动了。
他没有施展任何复杂的神通,只是并指如剑,朝着那汹涌澎湃的煞气洪流,轻轻一划。
“断。”
言出法随,法则重构。
一道无形的界限凭空出现,仿佛天地初开时的第一道光线。那汹涌咆哮、足以湮灭星河的煞气洪流,在触及这道界限的瞬间,如同撞上了不可逾越的堤坝,前半部分轰然炸碎,化作最本源的杀戮能量消散,后半部分则被硬生生截断,无力地倒卷而回!
一击之威,轻描淡写,却已改易局部规则!
那暗红漩涡似乎被激怒了,核心处的巨斧虚影疯狂震颤,整个兵器坟场都开始轰鸣,更多的残兵断刃飞起,融入漩涡,使其规模再次膨胀!一股更加恐怖、更加古老的意志似乎在苏醒,那巨斧虚影上,开始浮现出密密麻麻、如同血脉搏动般的暗红纹路。
“玄一,它在汇聚力量,准备下一次攻击!强度会远超之前!”星璇急促提醒,罗盘上的示警红光已变得刺目无比。
玄一却并未看向那蓄势的巨斧,他的目光穿透了层层煞气,落在了巨斧虚影下方,漩涡的最深处。在那里,他感应到了一丝极其微弱,却被玉扣清晰捕捉到的……挣扎与悲怆。
这并非纯粹的疯狂与杀戮。
“原来如此。”玄一若有所思,“蚩煌,你的战魂并未完全泯灭,只是被这兵戈煞气与……某种更深沉的‘污染’侵蚀、压制了。”
他掌心一翻,那枚刚刚净化了佛魔金印、似乎变得更加温润深邃的玉扣出现在手中。
“既然遇到了,便助你清醒片刻。”
玄一话音落下,他周身混沌道章全力运转,新生宇宙的虚影在他背后彻底凝实,万道法则如龙般缠绕其身。他将玉扣托于胸前,混沌心焰自道印中涌出,包裹住玉扣。
玉扣顿时光芒大放,不再是混沌毫光,而是散发出一种跨越万古、承载着逆劫十三君誓约与悲愿的苍茫气息!
这气息一出,那正在疯狂汇聚力量的暗红漩涡猛地一滞,核心处的巨斧虚影剧烈震颤起来,那搏动般的暗红纹路都出现了瞬间的紊乱!
“以逆劫之名,唤汝真魂!”
玄一低喝,屈指一弹!被混沌心焰加持的玉扣,化作一道流光,无视了狂暴的煞气与兵戈领域,直接射向了漩涡核心那巨斧虚影!
“嗡——!”
玉扣精准地印在了巨斧虚影的斧面之上!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
下一刻,一股远比之前所有煞气加起来都要恐怖、都要古老的霸道意志,如同沉睡了亿万载的洪荒巨兽,猛地自巨斧深处苏醒!
“吼!!!”
并非声音,而是直接作用于灵魂层面的咆哮!暗红漩涡瞬间被这股意志撑得膨胀了数倍,整个兵器坟场都在哀鸣、跪伏!
一道顶天立地的巨大虚影,在漩涡上空凝聚成形。那是一个身形魁梧如山岳、披散着血色长发、面容模糊却带着亘古沧桑战意的巨人虚影!他手中握着的,正是那柄残缺的巨斧!
兵主蚩煌!哪怕只是一缕残魂意志,其威势也足以让星辰熄灭,让万灵战栗!
他那模糊的面容转向玄一,空洞的眼窝中,两点猩红的光芒亮起,充满了暴虐、杀戮,以及……一丝被玉扣气息引动的、极其细微的茫然。
“是……谁……扰……吾……长眠……”断断续续的意志碎片,如同雷霆般炸响在三人识海。
玄一悬浮于空,与那庞大的兵主残魂对视,周身混沌气息丝毫不弱下风。“逆劫传承者,玄一。”
“逆……劫……”兵主残魂喃喃,那猩红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极度的痛苦与……恨意?“骗局……皆……是……骗局……‘钥匙’……是……陷阱……逃……”
他的话语混乱不堪,却提到了“钥匙”和“陷阱”!
然而,就在他试图说出更多信息时,那巨斧虚影上的暗红纹路骤然发亮,如同无数条毒蛇般缠绕而上,深入他的残魂!兵主蚩煌的虚影发出痛苦的咆哮,眼中的猩红瞬间压过了那丝清明,暴虐的杀戮意志再次占据上风!
“杀!杀!杀!一切……皆可斩!”
巨斧抬起,这一次,锁定的目标直指玄一!那凝聚的力量,比之前强大了何止百倍!整个边荒区域的宇宙胎膜都在这一斧的威势下剧烈扭曲起来!
星璇和瑶光脸色骤变,感受到了致命的威胁!
玄一目光彻底冷了下来,他看着那被某种力量操控、陷入彻底疯狂的兵主残魂,缓缓抬起了右手,混沌心焰在掌心凝聚,化作一柄似剑非剑、似斧非斧的混沌光刃。
“冥顽不灵,便打到你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