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音那如同泣血梵唱般的警示,如同最后一片雪花,压垮了玄一心中残存的侥幸。真相的冰山已然露出一角,其下隐藏的,是足以冻结灵魂的黑暗与阴谋。
“伪灯”、“虚幻心焰”、“真实心灯在万骸归处”——这些信息,与腐败怪物临死前的嘶吼相互印证,将“心灯”从救赎的象征,拖入了疑云密布的深渊。
不能再等,也不能再仅仅被动防御。
“必须立刻找到万骸祭坛!”玄一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决心。他目光扫过这片初生的混沌真界,经过初始源能的滋养和方才的动荡,真界的范围已然扩张至千里,清灵之天与归墟之渊的界限更加分明,界内法则也稳固了许多。虽然远未达到能与“终焉议会”或“雪皇”正面抗衡的程度,但至少,有了作为“舟楫”横渡虚空的根基。
“如何定位万骸祭坛?”瑶光问道,她深知此事之难。万骸祭坛绝非寻常之地,否则也不会在逆劫十三君和诸多古老存在的记载中皆语焉不详,只知其名,难觅其踪。
玄一掌心一翻,那枚指引他找到归墟核心的玉扣再次出现。此刻的玉扣,在经历了归墟源能的冲刷和混沌真界的温养后,色泽变得更加温润内敛,其上的纹路也似乎繁复了一丝。
“玉扣是逆劫十三君遗留的信物,指引过归墟核心,或许……它也能感应到与逆劫协议、与‘心灯’关联最深的‘万骸祭坛’。”玄一将心神沉入玉扣,同时引动了自身那缕混沌祖炁的气息,更将妙音最后传递来的、那蕴含着“寂灭”与“警示”意味的禅意,小心翼翼地包裹上去。
他在进行一场豪赌。赌逆劫十三君与万骸祭坛存在深刻关联,赌混沌祖炁这疑似“基石”残留的力量能引起祭坛共鸣,赌妙音以自身寂灭禅意换来的信息,能成为最精准的“钥匙”!
“嗡——”
玉扣轻轻震颤起来,起初很微弱,但随着三种气息的不断灌注,其上的纹路逐一亮起,散发出一种苍凉、古老、仿佛凝聚了无数纪元悲愿的辉光!这辉光不再指向某个具体的方位,而是开始演化!
光芒在虚空中交织,勾勒出一幅残缺的、不断变幻的星图。这星图并非静止,其上的星辰如同流沙般移动,轨迹混乱而诡异,仿佛在描述一个不断崩塌又重组的世界结构。而在星图的最中央,一片被特意标记出的、由无数细小白点(疑似骸骨?)汇聚而成的区域,散发出一种令人心悸的归宿与起源并存的气息!
万骸祭坛的方位图!虽然残缺模糊,且坐标在持续变动,但确确实实出现了!
“找到了!”玄一精神一振,“但这方位……似乎在不断漂移,而且位于一片极其不稳定的时空结构之中。”
“看来这万骸祭坛,并非固定于某处,而是在不同的时空碎片间游移。”瑶光观察着星图,“我们该如何抵达?”
“以此界为舟,以玉扣为舵,强行破开虚空,循着指引前行!”玄一决断道。混沌真界如今已初步稳固,具备了一定的时空穿行能力。虽然此举风险巨大,可能遭遇时空乱流乃至未知存在的拦截,但已是当前唯一的办法。
他不再犹豫,调动起混沌真界全部的力量,清灵之天与归墟之渊同时轰鸣,无穷无尽的混沌气流在世界壁垒外凝聚,化作一层厚实而坚韧的防护。整个混沌真界,开始从当前维度的夹缝中缓缓“脱离”,如同潜水艇准备下潜至更深的海域。
“走!”
玄一以玉扣演化出的星图为指引,以自身意志锁定那不断变幻的坐标,猛地催动世界本源!
“轰隆——!!”
混沌真界剧烈一震,仿佛撞破了某种无形的隔膜,一头扎进了一片光怪陆离、色彩无法形容的虚空乱流之中!这里不再是宁静的星空,而是时间的坟场与空间的废墟!无数破碎的世界影像如同走马灯般闪过,时而可见古老的巨兽在星空间咆哮,时而可见辉煌的文明在烈焰中崩塌,时而又是一片绝对的虚无,吞噬一切!
时空的撕扯力作用在整个混沌真界之上,发出令人牙酸的扭曲声。若非有初始源能加固,世界壁垒恐怕早已破碎。玄一全力维持着玉扣的指引,心神高度集中,在这混乱的洪流中寻找着那唯一的路径。
瑶光则守护在他身侧,混沌法相引而不发,警惕地感应着外界任何可能出现的威胁。
不知在时空乱流中穿行了多久,或许是一瞬,或许是万年。前方的乱流陡然变得更加狂暴,无数巨大的、由凝固时空构成的“冰山”和“漩涡”随处可见,危险程度倍增。
而玉扣指引的方向,赫然指向那片最混乱区域的核心!
“就在前面了!”玄一能感觉到,那种“万骸归宿”的气息越来越清晰,仿佛无数亡魂在耳边低语,又似万物终结的宁静。
然而,就在他们即将冲破最后一片狂暴的时空漩涡,抵达目的地时——
一道漆黑的、仿佛由最纯粹“断绝”与“寂灭”法则构成的屏障,毫无征兆地出现在前方,拦住了去路!
这屏障并非实体,更像是一种概念性的“拒绝”,其上流淌着与妙音寂灭禅意同源,却更加冰冷、更加绝对的意志!它仿佛在宣告:此路不通,万骸归处,不容打扰!
“是守护结界?还是……另一种形式的‘囚笼’?”瑶光神色凝重。
玄一尝试以混沌真界的力量冲击,那漆黑屏障却纹丝不动,反而将力量尽数吸收、化解。玉扣的指引光芒照射在屏障上,也被轻易吞噬。
强行突破,似乎难以做到。
就在两人思索对策之际,那漆黑屏障之上,忽然荡漾起一圈涟漪。一个极其模糊、仿佛由无数阴影构成的人形轮廓,自屏障中缓缓浮现。
它没有五官,没有具体的特征,只有一双空洞的、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眼睛”,静静地“注视”着混沌真界,注视着玄一。
一个干涩、沙哑,仿佛亿万年来未曾开口的声音,直接响彻在玄一和瑶光的心神:
“逆劫的……火种……”
“携带……‘基石’的……气息……”
“还有……叛徒的……警示……”
“汝等……欲往……万骸归处……”
“可知……其中……埋葬的……是何等……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