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棺的异动与兵主蚩煌残魂的呼唤,如同在平静(相对而言)的湖面投下巨石。玄一刚刚初步稳固归墟秩序,新的挑战与机遇便已显现。
他没有犹豫,混沌真界在归墟之力的裹挟下,化作一道流转着破碎世界光影的流光,朝着星棺指引的方向疾驰而去。沿途,那些原本狂暴的混沌迷雾与法则乱流,在感应到玄一身上那属于“墟主”的混沌道韵后,竟如同温顺的臣民般自行分开,让出一条通路。
越是深入,周遭的景象便越发显得“异常”。不再是单纯的无序与破碎,而是逐渐多了一种令人心悸的、凝固的杀伐之气。虚空中开始出现断裂的、巨大到难以想象的兵器残骸,有些如同山峦般的战斧只剩半截斧刃,有些则是贯穿了破碎星辰的长矛杆部,更有一些如同大陆般广阔的盾牌碎片,其上布满了触目惊心的爪痕与贯穿伤。
这些残骸之上,依旧萦绕着万古不散的惨烈煞气与不屈战意,仿佛那场导致它们崩毁、导致其主人陨落的终极之战,就发生在昨日。
“好可怕的兵戈煞气……此地陨落的,绝非寻常存在。”轩辕凤舞感受着那仿佛能引动她涅盘之火躁动的煞气,神色凝重。
终于,在穿过一片由无数破碎甲胄堆积而成的、如同星环般的死亡区域后,眼前的景象豁然开朗,也让所有人倒吸一口冷气。
那是一片相对“干净”的虚空,中央没有漂浮的残骸,只有九根粗壮无比、漆黑如墨、表面布满暗红色扭曲纹路的巨柱,以一种玄奥的阵势,矗立在虚空之中!巨柱之间,由无数暗红色的、如同凝固血液般的能量锁链连接,构成一个巨大的封印。
而在那九柱封印的核心,悬浮着一物——并非预想中的棺椁或尸身,而是一颗巨大无比的、仿佛由无数星辰压缩凝聚而成的暗红色心脏!
那颗心脏依旧在极其缓慢地、沉重地搏动着!每一次搏动,都引得整个封印巨柱微微震颤,散发出令万物凋零、让法则避易的恐怖煞气与战意!心脏表面,布满了纵横交错的、深可见“核”的伤痕,其中最致命的一道,几乎将其剖成两半,至今仍有丝丝缕缕冰冷的秩序之力从中渗出,与心脏本身的磅礴战意激烈对抗着。
这便是兵主蚩煌的“残躯”?或者说,是他战意与本源不灭的显化?!
星棺在靠近这片封印区域的瞬间,震动得更加剧烈,棺盖上的星图光芒大放,与那颗搏动的战意心脏产生了强烈的共鸣!
“吾……归来……”兵主蚩煌那充满铁血与煞气的残破意念,再次响起,带着一种仿佛沉睡了无数纪元后的苏醒与激动。
然而,还未等玄一有所动作,那九根封印巨柱仿佛被星棺的共鸣所激活,柱身上的暗红色纹路骤然亮起!一股冰冷、死寂、带着绝对“镇压”意志的力量,自巨柱中爆发,化作九道暗红色的能量洪流,如同咆哮的孽龙,朝着星棺以及其旁的混沌真界狠狠撞来!
这封印,并非死物,而是系统之基留下的、依旧在运转的活性镇压装置!
“小心!”瑶光下意识地引动剑意,却被那磅礴的镇压之力逼得剑心震颤,伤势险些复发。
玄一眸光一凝,他能感觉到,这封印的力量层次极高,远超之前的秩序光索,甚至带有一丝系统之基本源力量的痕迹!绝非蛮力可以破除。
他并未硬撼,而是引动归墟之力,在真界前方构筑起层层叠叠、由无数破碎法则交织而成的混沌壁垒。同时,他催动星棺,将自身那缕“错误”本源,混合着星棺中属于星骸古帝的星辰本源,化作一道奇异的、能干扰规则稳定的波动,迎向那九道镇压洪流。
“蚩煌前辈!可能里应外合?!”玄一沉声喝道,声音直接传入那搏动的战意心脏。
“可……但需……契机……”兵主蚩煌的意念回应,带着压抑的痛苦与愤怒,“击碎……东南……坤位……巨柱……其内部……镇压核心……有一瞬……破绽……”
玄一目光瞬间锁定东南方向那根巨柱。他不再保留,眉心的混沌漩涡急速旋转,引动周身归墟道韵,双手虚抱,一颗凝聚了方圆万里归墟混乱本源、内部蕴含着无数破碎世界生灭伟力的混沌法球,骤然成型!
“破!”
混沌法球撕裂虚空,并非直接撞击巨柱本体,而是以一种扭曲轨迹,精准地轰击在兵主所指的、那根巨柱基底与虚空连接处的某个无形节点上!
咚——!!!
一声沉闷到极致的巨响,仿佛敲响了宇宙的丧钟!那根巨柱剧烈一震,柱身上流转的暗红光芒出现了极其短暂的、不足百分之一刹那的凝滞与紊乱!
就在这稍纵即逝的破绽出现的瞬间——
“吼——!!!”
被封印的战意心脏,发出了积压了万古的、石破天惊的咆哮!一道凝练到极致、仿佛能劈开混沌、重定地水火风的暗红战戟虚影,自心脏核心处悍然劈出,以超越时光的速度,狠狠斩在了那根出现破绽的巨柱之上!
咔嚓——!!!
令人牙酸的碎裂声响起!那根承受了内外夹击的封印巨柱,从基底开始,蔓延开无数蛛网般的裂痕,其内部的核心镇压符文明灭不定,最终……轰然炸裂!
九柱缺一,封印立破!
失去了完整性的封印大阵,力量骤减。另外八根巨柱的光芒急速黯淡,连接其间的暗红锁链也寸寸断裂、消散。
那颗搏动的战意心脏猛地一震,爆发出更加磅礴、更加恐怖的煞气与战意,仿佛一头挣脱了枷锁的洪荒巨兽!暗红色的光芒照亮了这片沉寂了无数岁月的葬地。
兵主蚩煌,即将脱困!
然而,就在此时,异变再生!
那破碎的巨柱残骸之中,一点极其冰冷、极其纯粹的秩序之光猛地亮起,化作一道模糊的、没有任何感情的身影。那身影抬手,一道蕴含着“裁决”与“终结”意味的苍白光束,无视空间距离,直接射向了刚刚爆发、气息尚未完全稳固的战意心脏!
是系统之基留下的后手!一道具备自主判断能力的裁决印记!
这一击若是击中,刚刚脱困、状态未复的兵主蚩煌,很可能被重创,甚至再次被镇压!
“休想!”
玄一早已防备,几乎在那秩序身影出现的刹那,他便已引动了归墟本源中最混乱、最无序的力量,混合着“错误”本源,在战意心脏前方构筑起一面不断扭曲、折射、充满了逻辑悖论的混沌镜盾!
苍白光束射入镜盾,并未穿透,反而如同陷入了无尽的迷宫,被无数混乱的法则折射、分散、消解,最终威力十不存一,被战意心脏表面自然腾起的煞气轻易抵消。
那秩序身影似乎判断出无法得手,冰冷地“看”了玄一一眼,随即化作点点流光,消散于无形。
危机暂时解除。
那颗巨大的战意心脏缓缓收敛光芒,最终化作一名身形魁梧、面容粗犷、周身缠绕着暗红色煞气与不灭战意的中年大汉虚影。他看向玄一,又看了看那引路的星棺,布满战火痕迹的脸上,露出了一个复杂而感慨的表情。
“星骸老友的传承者……以及,新的……归墟之主?”兵主蚩煌的虚影声音如同金铁交鸣,“多谢相助,让吾得以重见天日。”
他的目光扫过玄一,扫过混沌真界,最终落在了瑶光身上,尤其是在她体内那受损的般若魔罗剑意上停留了片刻。
“小女娃的剑心……伤得不轻。煞气侵体,佛魔失衡……”蚩煌虚影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吾之战意,乃至煞至纯之物,或可……以毒攻毒,助你重炼剑心。”
他话锋一转,看向玄一,语气变得肃穆:“不过,在此之前,新生的墟主,吾需告知尔等一事。”
“此地封印虽破,但动静太大,定然已惊动‘它’。”
“而且,据吾被镇压前最后感知到的信息……”蚩煌虚影的眼中,竟流露出了一丝前所未有的凝重,“‘它’似乎……正在筹备一次远超以往的……大过滤。目标,很可能……囊括所有已知的‘高价值变量’,包括……你这片新生的归墟!”
远超以往的大过滤?目标包括归墟?
玄一心头猛地一沉。
刚刚获得立足之地,更恐怖的毁灭浪潮,已然在酝酿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