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自幽蓝洞穴深处弥漫出的气息,冰冷、死寂、带着吞噬一切存在的绝对空虚,远比之前的归墟猎食者更加纯粹,更加令人绝望!它仿佛就是这片星辰棺椁世界本身意志的体现,是万物终结的化身!
瑶光、东方明月、轩辕凤舞在这股气息的压迫下,几乎难以呼吸,刚刚经历苦战的她们,此刻更是油尽灯枯,连站立都显得勉强,只能凭借顽强的意志死死支撑,将重伤的玄一和昏迷的阿月护在身后。
南宫婉手中的织天罗盘光芒彻底熄灭,所有的因果线在那古老恶念面前都变得混乱不堪,她脸色苍白,喃喃道:“这不是普通的归墟生物……这是……‘寂灭之主’的残骸意志?!怎么可能被封印在这里?”
寂灭之主?玄一虽身受重创,道果布满裂痕,意识却因极致的危险而强行清醒。他听说过这个名号,在逆劫十三君留下的只言片语中,那是比系统之基更加古老、象征着宇宙终极“热寂”与“消亡”的恐怖概念化身,是连逆劫君主们都极为忌惮的存在!它并非生灵,更像是一种宇宙规则的阴暗面显化!
它的残骸意志,竟然被封印在这逻辑闭环放逐之地的星辰棺椁中?那月亮井和月华晶体,竟然是用来镇压它的?
“新鲜的……道果……错误的气息……还有……熟悉的……月灵……”
那沙哑饥饿的意念再次响起,带着一丝猫捉老鼠般的戏谑,锁定了玄一和他身后被南宫婉抱着的阿月。
轰隆隆——!
盆地中央那幽蓝洞穴猛地扩张,无尽的黑暗如同潮水般涌出,在那黑暗的潮头,凝聚出了一张巨大无比、由无数星辰残骸与寂灭法则构成的模糊面孔!那面孔没有具体的五官,只有两个不断旋转、吞噬一切光线的黑暗漩涡作为眼睛,和一张仿佛能吞下整个世界的裂口!
它仅仅是“看”向众人,瑶光三女便如遭重击,护体神光瞬间崩碎,鲜血狂喷着倒飞出去,重重砸在地面上,气息萎靡到了极点,彻底失去了战斗力。
玄一强撑着站起身,将南宫婉和阿月也挡在身后。他此刻状态极差,道果濒临二次破碎,力量十不存一,面对这至少是道尊级别(超越金仙,触及定义权柄)的恐怖存在,根本毫无胜算。
但他不能退,也无路可退!
“爸爸……”昏迷中的阿月似乎感应到了那极致邪恶的气息,在南宫婉怀中不安地扭动,发出微弱的呓语,她体内那残月之灵的本源,对这寂灭意志有着本能的恐惧与排斥。
寂灭之主那巨大的黑暗面孔转向阿月,裂口般的嘴咧开一个恐怖的弧度:“美味的……月灵……吞噬了你……吾便能……补全残躯……挣脱这该死的……棺椁……”
它伸出一只由纯粹寂灭法则构成的黑暗巨手,无视了空间距离,直接抓向阿月!
“休想!”
玄一咆哮一声,不顾道果崩碎的风险,强行催动最后一丝混沌道韵与超脱之光,凝聚成一柄黯淡的灰白长剑,斩向那黑暗巨手!
螳臂当车!
灰白长剑在接触到黑暗巨手的瞬间便寸寸断裂、湮灭!玄一再次鲜血狂喷,整个人如同断线的风筝般倒飞出去,道果上的裂痕如同蛛网般蔓延,意识都开始模糊。
就在那黑暗巨手即将抓住阿月的千钧一发之际——
异变陡生!
阿月怀中,那枚一直被她紧紧攥着的、属于她“母亲”的、布满裂痕的月华核心晶体,突然爆发出了最后的、回光返照般的璀璨光芒!
光芒中,一道模糊却无比高贵、清冷、带着无尽悲伤与决绝的女子虚影浮现而出!她张开双臂,如同守护雏鸟的母鸟,将阿月和近在咫尺的玄一、南宫婉一同护在了身后!
“寂灭!休伤我女!”
女子虚影发出清冽的怒叱,那残存的月华之力化作一道纯净到极致、仿佛能净化一切黑暗的月轮,狠狠撞向了寂灭之主的黑暗巨手!
嗤——!!!
如同烧红的烙铁浸入冰水!月轮与黑暗巨手同时剧烈消融、湮灭!爆发出的能量风暴将整个盆地都削平了数丈!
“哼!残灵余晖,也敢阻我!”寂灭之主发出恼怒的咆哮,那黑暗面孔上的漩涡之眼转动,更多的寂灭法则如同触手般涌出!
月华女子虚影变得更加黯淡,她回头看了一眼昏迷的阿月和重伤的玄一,眼中充满了不舍、眷恋,以及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最终化为决绝。
“带着阿月……活下去……”
她对玄一传递出最后一道意念,随即整个虚影轰然燃烧起来!化作一道贯穿天地的月白光柱,不再是净化,而是充满了自毁与封印的终极力量,悍然冲向了寂灭之主那巨大的黑暗面孔!
“不!!!”寂灭之主发出了惊怒的吼声,它似乎对这燃烧本源的同归于尽之举极为忌惮!
轰!!!!!!!!!
无法形容的爆炸发生了!月白光柱与黑暗面孔狠狠撞在一起!没有声音,只有极致的光与暗的湮灭!整个星辰棺椁内部世界都在这一刻剧烈震荡、扭曲,仿佛随时要彻底崩解!
玄一死死将阿月和南宫婉护在身下,承受着那毁灭性能量的余波冲击,意识在彻底陷入黑暗的前一刻,他仿佛看到,在那月华与寂灭交织爆炸的最中心,空间被强行撕开了一道细微的、闪烁着奇异流光的裂缝……
……
不知过了多久。
剧烈的咳嗽声将玄一从昏迷中拉回现实。
他睁开沉重的眼皮,发现自己依旧在那片被夷为平地的盆地中,身边是同样刚刚苏醒、伤势惨重的瑶光、明月、凤舞和南宫婉。沐雨也从内天地中出来,正艰难地为大家施展着微弱的治疗圣光。
天空恢复了那永恒的昏黄,寂灭之主那恐怖的气息消失了,那幽蓝洞穴也仿佛从未出现过。
一切都结束了?
不。
玄一猛地看向怀中。
阿月依旧昏迷着,但她手中那枚月华核心晶体,已经彻底化为了普通的顽石,再无一丝灵性。那位“母亲”,为了救他们,已然彻底消散。
而就在那原本洞穴所在的位置,悬浮着一道仅容一人通过的、极不稳定的、内部流淌着七彩光晕的空间裂缝。
裂缝的另一端,传来的不再是归墟的死寂,也不是秩序的冰冷,而是一种……勃勃生机与浩瀚的熟悉气息!
那是……诸天万界的气息?!
月亮井封印的破碎,寂灭之主残骸意志的爆发与再次被重创封印(或许),以及那位月华女子最后的自毁一击,竟然……意外地打通了一条通往外界宇宙的通道?!
逻辑闭环的放逐,被打破了?!
众人看着那道裂缝,眼中重新燃起了希望的光芒。
然而,就在这时,阿月长长的睫毛颤动了一下,缓缓睁开了那双纯净的紫水晶眼眸。
她看着玄一,又看了看那枚失去光泽的晶体石头,小嘴一瘪,大颗大颗的眼泪无声滑落。
她没有哭出声,只是伸出小手,紧紧抓住了玄一的衣襟,将满是泪痕的小脸埋了进去,用带着无尽悲伤与依赖的、细微到几乎听不见的声音哽咽道:
“妈妈……不见了……”
“爸爸……不要再丢下阿月一个人……”
玄一心中一痛,紧紧抱住了这失去至亲、与自己有着莫名联系的女孩。
他抬头看向那通往生路的空间裂缝,眼神复杂。
这条意外打开的通道,另一端,真的就是安全的归途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