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懒得再闪躲了。
反正越躲只会被打得越惨。
于是,他深吸一口气,脚下故意一滑,整个人重重地往后倒在地上。
顺势捂住脸,闭上眼睛,装出一副被打晕过去的模样。
与其硬撑着受罪,不如早点认命。
他不还手,也不反抗,任由拳头和脚影如雨点般落在身上。
曲颂邺他们正怒火中烧。
可眼前这人竟像个木头桩子一样杵着不动。
他们见状更来劲了,卷起袖子就是一顿猛捶狠踢。
曲晚霞站在一旁,看得直皱眉。
这傅以安该不会真疯了吧?
不还手她能理解。
可现在这副模样,直接躺平在地上,任人拳打脚踢。
这就太过离谱了。
是他防得太累,还是已经心灰意冷,用沉默来对抗所有人的敌意?
她越看越不安,怕他真被三个弟弟联手打出个好歹来。
她赶紧几步冲上去,一把拽住正挥拳的曲颂邺。
“行了行了,别打了!再打真要闹出人命了!你们想把他打死吗?”
说完还不解气,转身抬脚狠狠踹了傅以安一脚。
她低头瞪着他。
“滚回你房间去!别在这里丢人现眼!”
傅以安一声不吭。
躺在地上,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你们不是都想看我惨吗?
那就打死我算了。
曲颂霖脾气最急,素来一点就着。
看他这副死样子,顿时更加恼火。
他挣开姐姐的手,抬起腿又要踹过去。
“你耳朵聋了?我姐说的话听不见?装什么死!”
“我说话你当放屁?”
曲晚霞眼疾手快,一把拦住曲颂霖的手臂。
她回头俯身催促傅以安。
“快起来,回屋去!你还想在这儿赖到什么时候?快走啊!”
听到她声音里的那一丝焦急,傅以安心里悄悄弯了弯。
原来……
她并不是全然无动于衷。
她的恨,
好像也没那么深。
或许,
她还是有点在意他的。
“我站不起来了。”
他忍着腰间钻心的疼痛,声音低哑得几乎听不清。
腰都快被踹废了,以后谁给她撑腰?
父母年迈,弟弟们尚小。
而他,哪怕被嫌弃,也依旧站在这里。
曲颂轻和曲颂邺虽然气还没完全消。
但看着傅以安脸色惨白、浑身是伤的模样。
也终于意识到事情可能闹大了。
两人对视一眼,咬着牙。
一人一边架起他的胳膊,几乎是拖着他往屋里走。
走到门口时,狠狠将他摔进屋内。
“姐,你脚疼不疼?刚才踹那么狠,会不会伤到自己?”
曲颂轻一脸关切地转头问。
“要不我给你烧点热水泡泡吧,能缓一缓。”
曲颂霖也在旁边连连点头。
“对对对,泡泡好。泡一泡,活血化瘀。”
“不然明天准青一大片。”
曲颂轻补充道。
“姐可不能落下毛病。”
曲晚霞望着弟弟们真诚的脸,轻轻叹了口气。
“我又不是纸糊的,哪有那么容易伤着?快进屋吧!别在外面吹风了。”
她抬头看了看天,烈日当空。
“今天太阳太毒了,晒得人头晕,一个个都回去歇着。”
说着,她拉着曲爸和曲妈的手,径直走进了堂屋。
她原本是抱着一腔怒意来的。
满心想着要看他崩溃失控的模样。
可现实却像一拳狠狠打进了厚厚的棉花里,软塌塌地没个着力点。
确认曲聆野确实没有大碍。
只是膝盖和手肘蹭破了一点皮后,几个弟弟的目光又齐刷刷地落在了曲晚霞身上。
他们眼神里带着关切。
毕竟刚才那一场突如其来的爆发,连屋檐下的鸡都被吓得扑棱棱飞上了墙头。
曲颂轻赶紧端着一个木盆走了过来。
“姐,你洗洗脸吧!”
“擦擦脸,凉快凉快,别中暑了。”
曲颂邺也没闲着,手里握着一把旧蒲扇。
一边站在姐姐身后轻轻给她扇风,一边低声说道。
“这样就能凉快点了。”
曲颂霖没什么特别能做的。
索性转身钻进屋里,把床上铺着的那张老旧竹凉席搬了出来。
他两手抓住凉席两端,用力一折。
然后高高举起,在空中呼啦呼啦地甩动起来。
“你们俩真是笨得可以!”
他忽然开口。
“这凉席扇起来风头比扇子大多了,懂不懂?怎么就这么不开窍呢?”
两个弟弟听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可碍于母亲还在边上,只能强忍着。
曲母一听这话更是烦得不行。
她猛地提高嗓门,冲着三个儿子大声嚷道。
“吵死了!你们仨都给我滚去厨房做饭!一个个在这儿杵着当摆设吗?饭还要不要吃了?”
兄弟三人闻言,满脸不情愿地对视一眼。
最终,三人谁也不理谁,脚步拖沓地朝厨房走去。
曲父见状,也赶紧跟了上去。
他心里清楚得很,这种时候最容易“祸从口出”。
前脚刚骂完孩子,后脚就得轮到自己头上。
与其在这儿等着被牵连,还不如早点躲远点来得安全。
于是他低着头,匆匆跟在儿子们后面进了厨房。
“小野,回房找件衣服穿上吧。”
曲母缓了缓情绪,转头看向曲聆野。
“光着个身子成啥样?外人看见还不笑话?”
对这个孙子,她向来耐心多一些。
曲秋娥紧紧拉着哥哥的手。
“我也去!我要帮哥哥挑漂亮的衣服穿。”
“等会儿。”
曲晚霞突然出声。
她一把将曲聆野拽到面前。
“你给我说实话,你的衣服是怎么不见的?屁股又是怎么伤的?”
家里人都讨厌傅以安,尤其是这两年。
只要孩子一说被打了,立马就信了八九分,根本不会多想。
可在曲晚霞眼里却不一样。
她是亲妈,亲手带大的儿子是什么脾气、什么性格,她比谁都清楚。
这事若真如表面所见,那反倒奇怪了。
以曲聆野那倔强又爱挑衅的性子,哪里会平白无故被人欺负?
更何况,傅以安又不是疯子。
好端端的,怎么可能无缘无故把孩子的衣服扔了?
这其中必有隐情。
曲母原本正皱着眉整理衣袖,听到女儿这句质问,动作也顿住了。
她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迟疑。
这两天她天天对着傅家方向骂街。
可对方一直低头不语,连一句反驳都不敢有。
怎么今天突然胆子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