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更深了。
当那几个追踪者还在百草镇里像无头苍蝇一样乱转,被李昊然留下的假线索耍得团团转的时候,一个熟悉而又陌生的身影,再次出现在了那间废弃酿酒作坊的门口。
依旧是那身朴素的粗布衣衫,但脸上,已经换上了一张新的、从另一个摊位上顺手“买”来的、画着哭脸的小丑面具。
这,是李昊然的b计划。
他深知,最危险的地方,往往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在他完美地甩掉了所有尾巴,并确认没有人再跟踪自己之后,他没有选择立刻返回宗门,而是艺高人胆大地,杀了一个回马枪!
“一个刚刚在鬼市大赚一笔的神秘人,理论上应该会立刻远遁,躲藏起来。没有人会想到,我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再次返回同一个地点。”
“这,就是思维定势的盲区。”
他心中冷静地分析着,然后,用一种全新的、与之前“神农”截然不同的沙哑嗓音,对着那扇紧闭的木门,说出了另一句暗号。
这是他之前在鬼市闲逛时,从另一个“牙人”口中旁敲侧击得来的,属于另一条进入鬼市的渠道。
木门无声地滑开,露出了里面那个提着灯笼的黑袍人。黑袍人审视地看了他一眼,确认了新的暗号无误后,便侧身让他走了进去。
再一次踏入这片烛火摇曳、充满了罪恶与机遇的地下世界,李昊然的心境,已经与初来时截然不同。
如果说第一次,他是来“测试产品”和“市场调研”的。
那么这一次,他是来“商业谈判”和“寻求长期合作”的。
他没有再像个游客一样闲逛,而是径直朝着鬼市最深处,一间挂着红色灯笼的、看起来颇为雅致的竹楼走去。
那里,是整个鬼市的管理者,那个被称为“红姐”的神秘女人的地盘。
门口,两个气息彪悍、修为至少在炼气后期的护卫,拦住了他的去路。
“站住!红姐不见外客!”
李昊然停下脚步,他没有硬闯,也没有废话。
他只是缓缓地从储物袋里,取出了一样东西。
不是灵石,也不是那瓶惊动四方的“无名草液”。
而是一枚小小的、用竹子雕刻而成的令牌。令牌上,用古朴的篆体,刻着两个字——
神农。
这是刚才那位鉴定师,恭恭敬敬地递给他的,代表着鬼市最高等级贵客的身份令牌。
当那两名护卫看到这枚令牌时,脸上的凶悍与不耐,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发自内心的震惊与恭敬。
“神……神农前辈?!”其中一名护卫结结巴巴地说道,声音都有些颤抖。
他们当然听说了刚才发生在鉴定处的那一幕。一滴价值十块灵石的上古灵液,一个神秘莫测的代号“神农”!这个消息,早已在鬼市的管理层内部,掀起了轩然大波!
他们怎么也想不到,这位传说中的“神农前辈”,竟然会这么快,就主动找上门来!
“是……是晚辈有眼不识泰山!前辈请!红姐正在楼上等候!”另一名护卫赶紧躬身让开了道路,态度谦卑到了极点。
李昊然心中冷笑。
“果然,在任何世界,实力和身份,都是最好的通行证。”
他将令牌收好,迈步走上了竹楼。
竹楼内,燃着某种奇异的熏香,令人心神宁静。一个身穿火红色长裙,脸上戴着一张凤凰面具的女子,正慵懒地斜倚在一张软榻上,手中把玩着一支晶莹剔透的玉如意。
她虽然坐着,但那婀娜有致的身段,却依旧散发着一种惊心动魄的成熟魅力。她身上散发出的气息,更是深不可测,远在那些护卫之上。
此人,便是这百草镇鬼市的掌控者——红姐。
“不知‘神农’前辈大驾光临,有何指教?”红姐的声音,带着一丝磁性的沙哑,听起来媚骨天成,却又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她的目光,如同两道无形的利剑,落在李昊然身上,似乎想将他从里到外,彻底看穿。
李昊然心中一凛,知道自己面对的,是一个真正的、在刀口上舔血的狠角色。
但他没有丝毫畏惧。
他缓缓地摘下了脸上的小丑面具,露出了那张,属于“神农”的、平平无奇的黑铁面具。
然后,他开门见山,直接抛出了自己的筹码。
“我,可以长期、稳定地,向你供应‘无名草液’。”
此话一出,红姐那把玩着玉如意的手,猛地一顿!
她那凤凰面具下的双眸,瞬间爆射出两道骇人的精光!
“长期?稳定?”她坐直了身体,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激动,“前辈此话当真?”
她太清楚那“无名草液”的价值了!那不仅仅是能卖出高价的商品,更是一种战略资源!如果能长期稳定地获得供应,她甚至可以用此物,去和那些真正的大宗门、大家族,搭上关系,换取她最需要的东西!
“自然当真。”李昊然的声音,依旧是那副波澜不惊的“高人”腔调,“但是,我有一个条件。”
“前辈请讲!”红姐的态度,已经变得无比郑重。
李昊然没有直接说出自己的目的。
他深知谈判的艺术,在于引导和铺垫。
他缓缓地说道:“‘草液’的价值,你也看到了。但此物,终究只是……原料。”
“我真正感兴趣的,是能将这些‘原料’,转化为更高价值‘成品’的……技术。”
他故意说得云山雾罩,充满了玄学和逼格。
红姐闻言,先是一愣,随即,以她的聪慧,立刻就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将原料转化为成品的技术?
在这修仙界,能称得上这种说法的,只有一种东西——
炼丹术!
这位“神农”前辈,是一位对“炼丹”感兴趣的、手握海量天材地宝的绝世高人?!
这个猜测,让红姐的心脏,都开始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
她看着眼前这个神秘的黑铁面具,眼神变得前所未有的灼热。
她知道,一个天大的、足以改变她命运的机遇,就摆在眼前!
“前辈的意思,晚辈明白了。”红姐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的激动,声音恭敬地说道,“您是想……寻找丹方?”
李昊然没有回答,只是不置可否地、轻轻地点了点头。
这一个点头,在红姐看来,便是默认!
她不再犹豫,立刻抛出了自己的诚意!
“不瞒前辈,晚辈手中,确实收藏着一些残缺的古丹方。只是品阶不高,怕是入不了您的法眼。”
她先是谦虚了一句,然后话锋一转。
“但是,作为与前辈长期合作的诚意。晚辈可以向您透露一个内部消息。”
“三日之后,我们鬼市内部,将会举行一场小型拍卖会。”
“届时,将会有一张,据说从某个上古洞府中流出的,《凝元丹》的丹方,作为压轴物品出现!”
“虽然……那张丹方,据说也残缺了近三成。”
《凝元丹》!
当这三个字落入耳中的瞬间,李昊然那隐藏在面具下的瞳孔,猛地收缩到了针尖大小!
他那颗古井无波的心,在这一刻,终于掀起了滔天巨浪!
但他脸上的黑铁面具,却依旧是那副古井无波的模样。
他只是缓缓地,再次点了点头。
“好。”
“三日后,我会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