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黑铁面具，覆盖在脸上，带来一种奇异的、与世隔绝的安全感。
透过面具上那两个狭长的孔洞，眼前的世界，仿佛都变得不再那么真实。
李昊然深吸一口气，推开了那扇吱呀作响的沉重木门，迈步踏入了酿酒作坊。
门后的景象，与门外的破败萧索，截然不同。
一条由青石板铺成的阶梯，盘旋着向下延伸，通往深邃的地下。阶梯两侧的墙壁上，每隔几步，就镶嵌着一颗散发着幽幽光芒的夜明珠，将整个通道照得明明暗暗，充满了神秘而压抑的氛围。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潮湿的泥土味、劣质的丹药味，以及一丝若有若无的、淡淡的血腥味。
李昊然不动声色，顺着阶梯，一路向下。
走了约莫百来个台阶，眼前豁然开朗。
一个巨大无比的地下溶洞，出现在他的面前。
这里，就是所谓的“鬼市”。
溶洞的规模，远超李昊然的想象，足足有几个足球场那么大。洞顶悬挂着无数奇形怪状的钟乳石，一颗颗硕大的夜明珠被巧妙地镶嵌其中，散发出的光芒，将整个鬼市照得如同一个光怪陆离的地下王国。
市场内人声鼎沸，摩肩接踵。
所有的人，无一例外，都戴着和他脸上同款的黑铁面具。他们或是在一个个简陋的摊位前讨价还价，或是三五成群地聚在角落里，低声交谈着什么。
在这里，身份、地位、容貌，都被一张冰冷的面具所取代。唯一能够区分彼此的，只有你身上的修为波动，和你拿出的东西。
李昊然就像一滴水，瞬间融入了这片充满了危险与机遇的黑暗海洋。
他没有像其他新人一样，好奇地四处张望，更没有急于去寻找买家。
“苟道”第三准则：进入任何一个新环境，首要任务不是寻找机会，而是摸清规则，评估风险。
他像一个经验丰富的老猎人，耐心地在市场里转悠了一圈，将整个鬼市的布局和分区，牢牢地记在了心里。
西区，是散修的自由交易区，鱼龙混杂，卖什么的都有。
东区，则是一些固定的商铺，背后似乎有更强大的势力支撑，出售的货物也更加高端。
而最中央，则是一座由黑石搭建的高台，那里是鬼市的官方机构——鉴定处和任务发布处。
“很好，有官方背书的第三方平台，这才是最安全、最可靠的切入点。”
李昊然心中有了决断。
他没有选择直接去售卖自己的“无名草液”，因为他很清楚，一件前所未见的、效果逆天的新产品，如果贸然出现在市场上，必然会引起所有人的觊觎。在没有足够自保能力之前，这种做法无异于一个三岁小儿抱着金砖，在闹市里招摇过市。
他需要一个“托”，一个权威的、能一锤定音的“托”，来为他的产品“背书”。
而鬼市的官方鉴定师，就是最好的选择！
他走到鉴定处那略显冷清的柜台前。柜台后面，坐着一个同样戴着面具，但气息却深沉如海的灰袍老者。老者的面具是银色的，似乎代表着某种更高的地位。
“鉴定什么？”灰袍老者的声音，沙哑而平淡，不带一丝感情。
李昊然没有说话，只是从储物袋里，取出了一个毫不起眼的、用塞子塞住的小竹筒，轻轻地放在了柜台上。
竹筒里，装的正是他用“青藤草二号”收集来的“灵露”，为了保险起见，他还特意用山泉水稀释了十倍。
那灰袍老者只是懒洋洋地瞥了一眼那个粗制滥造的竹筒，眼神中没有丝毫波澜。他见过的宝贝太多了，这种装神弄鬼的噱头，他早已习以为常。
他伸出一根枯瘦的手指，不紧不慢地拔开了竹筒的塞子。
一股极其清淡，但又无比纯净的草木清香，瞬间弥漫开来。
“嗯？”
灰袍老者的动作，第一次出现了一丝停顿。
他将竹筒凑到鼻尖，轻轻嗅了一下，那双隐藏在面具后的眸子里，闪过了一丝讶异。
“有点意思。”
他来了兴趣，从柜台下，取出了一根细长的银针。他小心翼翼地将银针探入竹筒，轻轻地蘸取了……一滴。
仅仅是一滴，晶莹剔透，如同最纯净的晨露。
他将沾染着液体的银针，缓缓地送到自己的面具下，似乎是伸出舌头，舔了一下。
下一秒，不可思议的一幕，发生了！
那灰袍老者那原本慵懒靠在椅子上的身体，猛地一下就坐直了！
他整个人，如同被一道无形的电流击中，浑身剧烈地一颤！
他那双隐藏在面具后的眼睛，瞬间瞪得滚圆！
他脸上的表情，在短短的几秒钟内，经历了数次变化！
从最初的漫不经心，到微微的讶异，再到此刻的……震惊、不敢置信，以及一种难以遏制的、疯狂的狂热！
“这……这是……”
他的声音，第一次出现了剧烈的波动，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他没有再说话，而是像疯了一样，从柜台下取出了一整套看起来就无比精密的鉴定法器！水晶盘、测灵石、能量感应阵……
他将那滴液体小心翼翼地滴在水晶盘上，然后启动了一个又一个的鉴定法阵。
只见那水晶盘上，柔和而精纯的绿色光芒冲天而起，将整个鉴定处的角落都映照得一片碧绿！
那光芒，温和，绵长，充满了无尽的、磅礴的生命力！
这边的异动，瞬间就吸引了鬼市内无数道目光！
“怎么回事？鉴定处那边发生了什么？”
“好精纯的木属性能量！是发现了什么极品灵草吗？”
“不对！那能量太温和了！不像是灵草，更像是一种……顶级的灵液！”
一些识货的、修为高深的修士，已经从那光芒中，看出了端倪。他们的眼神，瞬间就变了！
而柜台后的那位银色面具的鉴定师，此刻已经完全无视了周围的一切。他死死地盯着法阵上反馈出的数据，嘴里喃喃自语，神情如痴如醉。
“精纯……太精纯了！能量温和，毫无杂质，可以直接吸收！”
“最……最关键的是，这里面，竟然还蕴含着一丝‘生机’！是真正的、可以弥补生命本源的‘生机’啊！”
“我的天……这……这究竟是什么东西？！这种品质的灵液，别说是炼气期，就算是筑基期的修士，也视若珍宝啊！”
他猛地抬起头，那双灼热得几乎要喷出火来的眼睛，死死地锁定在了柜台前，那个自始至终都一言不发、静静地站着的黑铁面具身影上。
而李昊然，将这一切，都冷静地尽收眼底。
他看着鉴定师那副失态的模样，看着周围那些投来的、充满了贪婪和觊觎的目光。
他知道。
他成功了！
他这滴被稀释了十倍的“无名草液”，就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深水炸弹，瞬间，惊动了四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