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剑峰之巅,陷入了一种奇异的寂静。
风清玄,这位被困结丹顶峰百年的青云宗太上长老,此刻,正死死地盯着地上那些由木棍画出的、在他看来蕴含着无上至理的“大道图谱”,他的呼吸,变得前所未有的粗重。
他那双锐利如剑的眸子里,交织着狂喜、震撼、迷茫,以及一种抓住救命稻草般的、疯狂的渴望!
合力、分力……杠杆之理……
这些闻所未闻的词汇,这些简洁到极致的图形,仿佛一道划破万古长夜的闪电,瞬间照亮了他那片早已干涸、陷入死寂的道心!
他练了一辈子剑,也困了一辈子。他知道自己的问题出在哪里——他的剑,太过依赖灵力,太过追求宏大,反而失了最根本的“理”。他一直在试图做“加法”,却从未想过,真正的道,或许应该从“减法”开始!
从眼前这个凡人少年所展示的、最纯粹、最原始的“力之理”开始!
许久,风清玄才缓缓地、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浊气。那口气,仿佛吐出了他百年来所有的迷茫与困顿。
他再次看向李昊然,那眼神,已经彻底变了。
不再是审视,不再是好奇。
而是一种,平等的,甚至带着一丝郑重与请教意味的眼神。
在他眼中,眼前这个少年,已经不是什么凡根杂役。
他是一个行走的“道藏”,一个掌握着他从未接触过的、另一种“天道至理”的——引路人!
“好……好……好!”风清玄连说了三个“好”字,声音中充满了发自内心的赞叹与激动,“李二牛,你很好!”
李昊然依旧保持着那副憨厚中带着几分惶恐的模样,低着头,小声说道:“长老谬赞了……俺……俺就是胡说的,都是些祖辈传下来的、不入流的土方法……”
“土方法?”风清玄闻言,却是摇了摇头,自嘲般地笑道:“大道至简,返璞归真。我们这些自诩为修仙之人的,天天吞吐灵气,御使飞剑,追求那虚无缥缈的神通,却反而忘了,这世间最根本的‘理’,或许就藏在你这等‘不入流’的土方法之中。”
他说着,做出了一个让李昊然心中狂震的决定。
他没有说“老夫要收你为徒”,也没有说“老夫要传你功法”。
他看着李昊然,用一种无比郑重,甚至堪称是商量的语气,缓缓地开口说道:
“李二牛,老夫想与你,做一场交易。”
交易?
李昊然的心脏猛地一缩,但他脸上的表情却更加茫然了:“交……交易?长老……俺……俺就是一个穷杂役,身上什么都没有,拿什么跟您做交易啊……”
“你有。”风清玄的目光,灼灼地盯着他,一字一顿地说道,“你有老夫最需要的东西。”
他指了指地上那些鬼画符般的“科学图谱”。
“你的‘理’。”
风清玄深吸一口气,开出了自己的价码,每一个字,都如同惊雷,在李昊然的心中炸响。
“从今日起,你,便是我风清玄的记名弟子。虽无师徒之名,但你在宗门之内,可见我如见师!天剑峰,你可随时出入!”
“宗门之内,无人敢再欺你、辱你!你的安危,由老夫一力承担!”
“你日常所需的一切用度、资源,包括灵石,都由我天剑峰一脉供给!”
“藏经阁一层、二层的典籍,你可随意阅览,无需任何贡献点!”
一连串的承诺,一个比一个震撼,一个比一个离谱!
这哪里是记名弟子?这待遇,比亲传弟子还要高!简直就是直接将会所嫩模……啊不,是直接将荣华富贵,送到他嘴边!
李昊然的心中,早已是翻江倒海,但他依旧强行压抑着那股狂喜,脸上是那副被吓傻了的、不敢置信的表情。
“而你……”风清玄话锋一转,说出了他需要李昊然付出的东西。
“你需要做的,很简单。”
“每隔三日,来我天剑峰一次。将你所知的、所有关于这些‘理’的东西,像今日这般,画给老夫看,讲给老夫听。”
“老夫,要借你的‘理’,悟我的剑,斩我的道!”
话音落下,天剑峰之巅,再次陷入寂静。
李昊然终于完全明白了。
这是一场,何等疯狂,又何等公平的交易!
风清玄,用他太上长老的无上权势和资源,来换取李昊然脑中那领先了这个世界几千年的“科学知识体系”!
他要的,不是徒弟,而是一个“学术顾问”!一个能为他打开新世界大门的“异界导师”!
“这……这……长老,俺……俺何德何能……”李昊然继续着他的影帝级表演,声音颤抖,仿佛随时都会因为这天大的馅饼而幸福得晕过去。
“你当得起。”风清玄的语气,不容置疑。
他不再废话,直接从怀中,取出了一枚通体由青玉雕琢而成,一面刻着“天剑”,另一面刻着一个“玄”字的古朴令牌,扔给了李昊-然。
“持此令牌,你在青云宗内,便如我亲临!”
“这桩交易,你可愿意?”他最后问道,眼神中,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李昊然看着手中那沉甸甸的、散发着温润光泽的青玉令牌,知道,自己的豪赌,已经获得了最终的、最不可思议的胜利!
他再也“演”不下去,双腿一软,“噗通”一声,再次跪倒在地。
他高高地举起手中的令牌,用尽全身力气,带着哭腔,大声喊道:“弟子……弟子愿意!弟子李二牛,拜见……老师!”
风清玄闻言,先是一愣,随即,抚须长笑,笑声中充满了压抑百年的畅快。
“好!好一个‘老师’!从今日起,你便也是我风清玄的半个老师!”
他笑罢,看着跪在地上的李昊然,眉头微微一皱:“只是‘李二牛’这个名字,终究是俗气了些,配不上我天剑峰的‘理’。”
他沉吟片刻,眼中精光一闪,仿佛想到了什么绝妙的好名字,一抚长须,道:“也罢!今日你入我门下,老夫便赐你一新生!你之‘理’,有宗师之象,必将鼎盛于世。从今往后,你便叫……李宗盛,如何?”
李昊然刚抬起的头,差点没一下子磕回地上。
李……李宗盛?!
他脑子里瞬间就响起了一段旋律:“越过山丘,才发现无人等候……”
大哥!我才十六岁啊!我还是个孩子啊!你给我起个乐坛教父的名字是什么鬼?我以后是去修仙还是去开演唱会啊?!是不是还要给我配一把破木吉他?!
他内心疯狂吐槽,脸上却不敢露出半分异样,只是那表情,比哭还难看。
他知道,这是最后的机会了,如果今天顶着这个名字出去,他一辈子的英名就毁了!
他鼓起这辈子最大的勇气,抬起头,用一种充满了卑微和请求的语气,小心翼翼地说道:“老师……老师赐名,弟子……万分感激!只是……只是弟子……斗胆,其实家父也曾取过大名。”
“哦?”风清玄来了兴趣,“说来听听。”
“家父希望我,此生能有昊天之胸襟,养浩然之正气。故而,为我取名……”李昊然深吸一口气,郑重无比地,说出了那个属于他自己的名字。
“李昊然。”
风清玄默念了一遍:“李昊然……昊天,浩然……嗯,倒也是个不错的名字,比老夫想的那个确实要顺口些。”
他本就是随性之人,赐名也只是一时兴起,见李昊然有自己的坚持,他自然不会在这种小事上计较。
“也罢!”他大袖一挥,声音如钟,一锤定音,“既然是你父亲的遗愿,那便遂了你的心意!”
“从今往后,青云宗再无杂役李二牛!”
“只有我天剑峰,风清玄的记名弟子——”
“李!昊!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