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兄弟,这里你巡逻有遇到什么情况吗?”徐大庆试探着问道,声音尽力平和,却难掩心底的忐忑。
青山回过头,指了指身后雪地上爬犁留下的清晰痕迹,又示意了一下自己脚下的雪板,“刚追几个可疑的人影到这边,没追上,正准备扩大搜索范围,就听见你们动静了。”
“可疑人影?”徐大庆的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随即又舒展开,像是随口一问,“这鸟不拉屎的地方,除了我们这些倒霉催的迷路傻鸟,还能有啥人?偷猎的?”
“不像。”青山摇头,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肯定,“动作很专业,跑得飞快,雪地痕迹处理得也干净。要不是他们搬东西动静太大,我们也发现不了。”他一边说,一边状似无意地用雪杖尖戳了戳旁边松软的雪地,眼神却紧紧锁着徐大庆的脸。
徐大庆脸上的笑容又淡了几分,腮帮子的肌肉微微抽动了一下。搬东西……动静大……他几乎可以肯定,青山撞上的就是那帮本该在这里交卸货物的“耗子”!可人呢?货呢?他强压下心头翻涌的惊疑和怒火,干笑两声:“啧,那帮孙子运气倒好,撞上巡逻队还能溜了。青山兄弟,你们哨所方向是?”
转身,滑雪杖一撑,身体流畅地滑了出去,在前方带路。他滑行的速度不快,保持在徐大庆他们徒步能勉强跟上的程度。“跟紧点,这林子密,容易走岔道!”他的声音顺着风飘回来。
“跟我走。”青山不再多言,转身滑雪杖一撑,身体流畅地滑了出去,在前方带路。他滑行的速度不快,保持在徐大庆他们徒步能勉强跟上的程度。“跟紧点,这林子密,容易走岔道!”他的声音顺着风飘回来。他没有选择刚才截获武器的山坳,而是绕了个小弯,沿着山脊线滑行,确保身后的视线无法轻易窥探到那片关键区域。
寒风裹挟着雪粒子,打在脸上生疼。徐大庆一行人深一脚浅一脚地跟在后面,沉重的喘息在冰冷的空气中凝成白雾。队伍的气氛压抑得可怕。徐大庆走在青山侧后方,目光死死盯着前方那个挺拔而警惕的背影,又时不时地瞟向周围被厚雪覆盖的山林,似乎在极力辨认方位,寻找记忆中“断崖谷”接货点的具体位置。
“庆哥……”魏大全凑近了些,压低声音,带着一丝不安,“这……方向好像不太对?离咱们刚才那地儿是不是越来越远了?货……”
“闭嘴!”徐大庆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眼神凶狠地瞪了魏大全一眼,“跟上!”他心里急得如同油煎火燎。青山的话像锤子一样砸在他心上——可疑人影,搬东西,跑了!货呢?难道那帮混蛋见势不妙,连货带爬犁一起拖走了?还是说……被眼前这个边防兵给截了?他不敢深想,但一种极其不祥的预感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上他的心脏。
众人一路跟着青山回到哨所。
哨所低矮的木头房子在风雪中显得孤零零的,门口挂着厚厚的棉帘子,挡住了大半风雪,也挡住了视线。青山率先滑到门前,利落地解开雪板固定器,朝里面喊了一嗓子:“志斌!来客了!冻僵的!”
棉帘子掀开,一股混合着柴烟、汗味和食物气息的暖流扑面而来,让外面冻得麻木的众人不由自主地哆嗦了一下,是冷的,也是被这骤然的热气激的。志斌穿着军大衣探出头,他目光锐利地扫过青山身后这一群形容狼狈、眼神闪烁的汉子,尤其在徐大庆那张强作镇定的脸上停留了一瞬,没多问,只是侧身让开:“赶紧进来!杵门口喝西北风啊?”
一行人鱼贯而入,狭小的哨所顿时拥挤起来。屋里烧着土炕,炕洞里柴火噼啪作响,暖意融融,但空气却仿佛比外面更凝滞了几分。关明昌在值哨,孟大国正坐在炕沿擦枪,见这么多人进来,立刻警觉地站起身,枪下意识地握紧了,眼神带着审视。
“自己人,都是熟人!”青山忙打圆场,声音洪亮,试图驱散那份无形的紧张。他摘下头盔,拍打着身上的雪粉,动作随意,但眼神却始终没离开过徐大庆他们,“老徐,文强,大全,都认识一下,山里迷了路,差点冻成冰雕,让我给捡回来了!”
“哎呀,老徐兄弟!文强!大全!”志斌脸上挤出笑容,招呼着,“快,快上炕暖和暖和!大国,给倒点热水!”他一边安排着大国倒水,一边从角落的麻袋里抓出几块烤得焦黄的干馕,“先垫垫肚子,这鬼天气,能活着摸到这儿算你们命大!”
徐大庆脸上立刻堆起感激涕零的表情,连声道谢:“青山兄弟!可真是救命恩人啊!这要不是碰上你们,我们几个今晚非交代在山里不可!”他搓着手,挨着炕沿坐下,屁股只敢挨着半边,眼睛却像淬了冰的刀子,借着脱外衣、烤火的动作,飞快地扫视着整个哨所——木墙、破床、一张破桌子,角落里堆着些麻袋和木箱,墙上挂着地图和步枪,简陋得一眼就能望到头。没有任何异样的包裹,也没有新近搬运的痕迹。他的心沉得更深了,那些人,那批货,像蒸发了一样。
张文强冻得嘴唇发紫,抱着大国递过来的热水碗,贪婪地汲取着那点热度,手指还在微微发抖。他不敢看志斌和那个大国的眼睛,只含糊地应着:“谢…谢谢班长…太冷了…” 他脑子里乱糟糟的,小舅舅的信、断崖谷的空寂、青山的突然出现、哨所的温暖……这一切都透着诡异的不安,让他只想快点结束这桩任务。
魏大全倒是显得放松不少,一屁股坐在炕上最热乎的地方,咧着嘴笑:“哎呀妈呀,可算活过来了!青山兄弟,您这儿真是天堂啊!”他一边大口咬着干硬的馕饼,一边拍着大腿感叹,动作幅度有点大,衣襟掀开一角,露出别在腰后衣服下的硬物轮廓。
大国倒水的动作顿了一下,目光锐利地扫过魏大全的腰间,又迅速垂下眼皮,默不作声地把热水碗递给其他人。青山脸上的笑容不变,仿佛没看见,只是拿起火钳,拨弄了一下壁炉洞里的柴火,火星迸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