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脸色凝重,迅速掏出一个望远镜,对着那片区域仔细看了半晌,又对照地图确认位置。
“记下来!鹿鸣沟深处了望点,正西方向约三里地,向阳坡边缘,疑见过火痕迹,范围待查,树冠呈焦黄暗沉!”青山语速飞快,一边记录一边对青山说,“得赶紧去看看!这要是新火点或者复燃点,麻烦就大了!”
两人顾不上疲惫,立刻收起水壶,将开山刀和撬棍在背包上固定牢靠,便朝着那片颜色异常的区域疾行而去。
志斌在前头开路,长柄开山刀劈砍着挡路的藤蔓和低垂的枝桠,发出“唰唰”的声响,汗水很快浸湿了他蓝色的工装领口。
“抄近道,走兽径!”志斌抹了把汗,果断偏离了既定的巡山路线,钻进一条被野兽踩踏得光秃秃的小道。这条道狭窄崎岖,坡度也更陡峭,但确实能更快地接近目标区域。青山紧随其后,注意力高度集中,既要跟上志斌的步伐,又要警惕四周,防火之余更要提防可能隐藏在暗处的陷阱。
越靠近那片区域,空气中那股若有若无的焦糊味就越发清晰起来,不再是错觉。青山的心悬到了嗓子眼,防火坎肩的橘红色在幽暗的林间显得格外刺目。志斌的脸色也愈发凝重,脚步更快了。
终于,他们冲出了密林,眼前是一片相对开阔的向阳坡地边缘。眼前的景象让两人倒吸一口凉气:一片大约半亩见方的林地,焦黑一片。地上覆盖着厚厚的灰烬,踩上去软绵绵的,几处地方还冒着缕缕若有似无的青烟。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烟熏火燎气味,呛得人喉咙发痒。焦黑的残枝断木散落一地,一些低矮的灌木丛更是被彻底烧成了灰,露出底下同样被熏黑的岩石。
“妈的!真着了!”志斌咬着牙,声音里充满了愤怒和后怕。他迅速蹲下,用手背试探着几处冒烟的地面,又捡起一根焦黑的树枝,仔细查看燃烧的痕迹和灰烬的温度。“看这灰烬和冒烟的地方,是底下腐殖层和树根在阴燃!”
青山也蹲下身,仔细观察火场的边缘。他很快发现了异样:“志斌,看这里!”他指着火场边缘几处明显被踩踏过的痕迹,以及灰烬中散落的几个尚未完全烧毁的松塔和一些蘑菇的残骸,“有人!有人在这生过火!这痕迹很新!赶紧灭火吧,这一烧起来,可是要命了!”
志斌凑过去一看,眼神瞬间锐利如刀:“没错!这帮天杀的!肯定是点了篝火,走的时候没灭干净,引燃了地上的腐叶!”
“得赶紧处理阴燃点,不然风一吹,或者底下烧透了,随时可能复燃,引燃旁边的林子!”志斌说着,已经解下背包,拿出水壶,毫不犹豫地拧开盖子,将宝贵的饮用水浇向一处冒着微弱青烟的地缝。水浇上去,发出“滋啦”一声,腾起一股更浓的白烟。他动作不停,又去撬旁边一块松动的大石头,“青山哥,帮忙!用撬棍把这石头撬开,底下肯定闷着火!”
青山抽出撬棍,和志斌合力将那块沉重的石头撬开。果然,石头下的腐殖层一片焦黑,暗红色的火星在厚厚的灰烬下若隐若现,散发着灼人的热气。志斌赶紧将剩下的水都浇了下去,又用脚使劲踩踏,直到白烟和热气彻底消失。
青山这时也已经取了工具,在四周开始挖出隔离带,有火就把新土压上去,或是浇点水上去。
两人顾不上休息,也顾不上心疼水,在火场边缘仔细搜寻,又用开山刀清理掉周围的易燃枯草,用撬棍翻开可疑的灰烬堆,将发现的几处阴燃点一一扑灭、踩实。汗水混合着脸上的黑灰,两人都成了大花脸,防火坎肩上也蹭满了黑灰。
直到确认所有冒烟的地方都被彻底处理,暂时没有复燃的危险,两人才筋疲力尽地停下来,靠在一块被熏黑的大石头上喘着粗气。水壶已经空了,嗓子干得冒烟。
他猛地站起身,环顾四周,试图寻找肇事者的踪迹。但除了他们自己留下的脚印和火场边缘那几处混乱的踩踏痕迹,更深的山林里,落叶层太厚,已经看不出明显的去向。
“记!记下来吧!”志斌语气不好,“鹿鸣沟深处向阳坡,确认过火面积约半亩,地表腐殖层阴燃未完全熄灭。火场边缘发现新鲜人类活动痕迹,疑为采山货人员遗留篝火引发!位置……”他快速报出地图上的坐标。
青山迅速掏出记录本和笔,将志斌口述的情况详细记录下来,笔尖划过纸张发出沙沙的急响,每一个字都沉甸甸的。
“必须马上回去报告!”志斌看着眼前这片焦土,痛心疾首,“老赵头得气炸了!”
青山望着那片死寂的焦黑,又看看旁边依旧苍翠却近在咫尺的森林,胸口堵得发慌。这差点栽在未灭的篝火上。护林员的担子,比他想象的还要沉重千百倍。
他合上日志本,用力塞回背包:“快走!回去让林场再给周边的屯子强调下防火的重要性!”
青山二话不说,立刻收拾好东西。巡山的第一天,平静的表象下,盗猎的陷阱和可能的火灾隐患接连出现,让他深刻体会到了“防火防盗防乱伐”这几个字背后沉甸甸的分量和无处不在的挑战。
他们沿着来路快速折返,心头那根弦,绷得更紧了。守护这片山林,远比他想象的要复杂和严峻。
“抄这条兽径,能省半袋烟的工夫!”志斌指着一条被踩踏得发亮、斜插进密林的小道,声音因为缺水而有些沙哑。他带头钻了进去。
兽径狭窄,仅容一人通过,光线也更加昏暗。腐烂的落叶层厚实松软,踩上去几乎无声。青山紧跟在后,开山刀已握在手中,警惕地扫视着两侧幽暗的树丛。志斌说得对,这林子里,平静之下藏着太多未知。
突然,前方传来“咔嚓”一声脆响,像是枯枝被踩断!志斌猛地停下脚步,身体瞬间绷紧,右手已按在了背后的刀柄上,眼神锐利如鹰隼般扫向前方拐弯处。
青山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屏住呼吸,侧耳倾听。除了风吹过树梢的呜咽和林间偶尔的鸟鸣,似乎又没了动静。
“谁在那儿?”青山低喝一声,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在寂静的林间荡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