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青山睡到自然醒,天光已大亮,一看时间,都快11点了。
揉揉惺忪的眼睛,洗漱一番后,开车直奔国营商店而来,今天是约好了来买茅子的。
肚子还饿着,刚好路过一个国营饭店,这里有包子卖,买了二十个包子,放在副驾上,一边吃着一边把车停到了国营商店门口。
小马同志正忙碌着接待购物的顾客,看见青山进来,冲他点点头,没有说话,忙着手上的活计。
青山也不在意,一扬手中的包子,自己吃了几个,还剩十来个包子,青山递了过去给到小马,小马迅速接过那包还带着温热的油纸包,不着痕迹地塞进柜台下面。
她脸上露出一个温暖的笑容,声音压得极低:“谢了青山哥。东西在后头小库房备着呢,你跟我来。”
青山点点头,没多话,跟着小马穿过一排排摆放着搪瓷脸盆、暖水瓶和布匹的货架。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混合着棉布、肥皂和油漆的国营商店特有的气味。小马打开一扇不起眼的木门,里面是个堆满杂物的狭窄库房,光线昏暗。
角落地上,赫然放着五个箱子,是木箱的,一箱24瓶,茅子这年开始包装发生了变化,以后都换成了纸箱,一箱12瓶了。
“喏,就这五箱,”小马指了指,又警惕地回头看了看门口方向,确认无人跟来,“按你说的,正宗茅子,十二瓶一箱,五箱60瓶。票我搞定了,钱……你带了吧?”
“你还好吧?”青山答非所问,这小丫头昨天吓的不轻,总得关心两句,顺手递过去一只手套,上昨晚小马同志遗落的。
小马抿了抿唇,眼眶微红:“没事,青山哥,谢谢关心。就是有点后怕,但看到你我就安心了。”她接过手套。
“对了小马,现在鞭炮有货不?这东西到过年就难买,有的话早点准备,不然到时候又买不到了。。。”
“鞭炮?”小马愣了一下,随即点头:“有,但不多。你要多少?”
“就来十挂吧”青山轻声答道。
小马转身从货架底层拿出十挂红纸包裹的鞭炮,递给青山,两人默契十足。
青山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伸手到兜子里掏出一叠钱,递给小马:“点一点。”青山的声音很低,几乎淹没在库房外隐约传来的顾客询问声里。
小马迅速而仔细地清点起来。纸币摩擦发出细微的沙沙声,在寂静的小空间里格外清晰。她数得很快,嘴唇无声地翕动,确认了数目无误。
“正好。”
青山小心翼翼地将鞭炮和茅子一并搬上车。
临走,青山回头对小马轻声道:“多谢了,晚上下班我来接你。”小马微笑点头,目送他离去。
青山发动车子,缓缓驶出国营商店门口,得,今天还是回不去。
“小马,”那个年纪稍大的女同志又开始调笑,“你们这啥时候这么熟了?你们昨天晚上好像是一起走的吧,真去他家了?”
“刘姐,你真讨厌,别乱说。”说着这小马的脸就红到脖子根儿了。
“哟,这小马的样子,大家来看看,春心动了。。。”
“去去去,忙着呢。。。”
小马低头整理货架,心跳却快得不像话。
青山开着车一路回到宾馆,所有的货早就被收进了空间,这雪地不好走,还好这车是四驱的,稳稳当当。
话说何平方安排了两波人分别去了两个地方,和平路102号这边去的时候,已经人去楼空,郊区仓库那边却是一夜都没有消息传回来,他就心知要糟。
果然,一早市局就通报了郊区那片某个废弃仓库发生大规模枪战,现场一片狼藉,警方已封锁现场。何平方利用职务之便,去勘察了现场,收获甚微。
这次何平方算是又栽了个大跟头,手下的人损失了不少,货也没找到,唯一的收获就是之前一直觊觎5号市场的这帮亡命徒,被清理干净了。
小院里,何平方坐在藤椅上,眉头紧锁,手中的烟蒂快燃尽。
对面龅牙老莫正在汇报情况:“老大,这次损失了太多的弟兄,现在市场上人手不够,你看是不是从别的地方调些人过来?马上就是年关了,年关的生意不能耽误。”
何平方深吸一口烟,缓缓吐出:“嗯,从下面几个点调些精干的过来,年关生意要紧。通知各路兄弟,最近都给我小心点,别再出岔子。老莫,你去安排一下,务必确保货源充足,安全第一。”
老莫点头领命,正要离去,何平方叫住了他:
“老莫等等,你说给我们送信的人,是敌是友?”
“不好说,我们查了这么久没找到的人和地方,那人竟然能找到?或者本就是他们的人内讧?”
“内讧?和平路102号的人?故意卖个破绽洗清嫌疑?”何平方皱眉思考。
老莫的分析让何平方的眉头锁得更紧。他捻灭烟蒂,在冰冷的藤椅上换了个姿势,关节发出轻微的咔哒声。
“内讧…”何平方低声重复着,目光投向小院角落里堆积的、尚未清理的残雪,“那送信人,是黄雀?还是…另一个陷阱?”仓库的惨败像一块沉甸甸的石头压在心头,损失的不仅是人手,更是他在道上多年积攒的威慑力。
年关将近,各路牛鬼蛇神都盯着这块肥肉,这节骨眼上露了怯,后面只会更麻烦。
“老大,”老莫见何平方沉默,试探着问,“那…年关的货,照旧从‘老地方’进?量比往年只多不少,下面几个场子都嗷嗷待哺呢。”
“进!”何平方猛地坐直,眼中闪过一丝狠厉,“老莫,你亲自去接,多带些生面孔,手脚干净点。另外,”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仓库换个地方!你亲自办,注意保密,切不可再被偷了!”
“明白!”老莫应声,龅牙在冬日惨淡的光线下显得格外森然。他匆匆转身,消失在院门外。
何平方独自留在小院,寒风卷起地上的雪沫,刮在脸上生疼。他摩挲着藤椅冰凉的扶手,眼神阴鸷。和平路102号人去楼空,西郊仓库成了修罗场,线索全断。
那个神秘的送信人,像一根无形的刺,扎在他最脆弱的神经上。
对方是敌?是友?或者…根本就是冲着他何平方来的?年关的生意是块大肥肉,也是巨大的旋涡,一步踏错,就是万劫不复。